我上了《三聯生活週刊》封面,懷裏坐著一隻緊張的黑貓,背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舊漆大門上的門神,黃花梨圈椅顯得幽暗。最引人注意的是貓的雙眼和我的雙眼。 這個封面像一個時髦電影的劇照。儘管我多次上各類雜誌,這個酷封面還是給了我一陣緊張感。標題出於我的意料,《平地崛起的一代》,乾淨利索,象這部電影的梗概,把我想説而又説不清楚的經歷一語道出。 我是一介草民,無師承、無家傳,平地摳餅,旱地拔蔥。我不比別人強,尤其不比前人強,宋元明清至民國,所有收藏大家令我輩高山仰止,望而生畏。收藏這樣耗錢財,耗精力,耗知識的雅事,本與草民無關;可誰知幾十年對文物的漠視,對文化的敵視,讓我在夾縫中得以落腳,而恰恰這夾縫中尚有一點點泥土,又讓我生根。 我只能説,我是極為幸運的幸運兒,沒有可比性,像一株山崖上的盆景,生成是個偶然。幾千年來都值錢的物件,在我剛剛有支付能力時突然不值錢了,並展現在我眼前;長達十年的谷底讓我充分體會了在大峽谷中徜徉撿拾的樂趣;我怎麼也不清楚我對文物的興趣如何與生俱來,如何樂此不疲,如何如醉如癡…… 那十年,我是魚,天天享受在川之樂。時間一晃,滿頭黑髮,忽已成霜。手捧三聯,翻閱文章時,事情一幕幕地再現,回憶一點點清晰。 我説過,如果經常回憶或者注重回憶,那一定是老了。即使抱上目光炯炯年輕的黑包包,仍無法掩飾歲月在我臉上留下的滄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