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元宇宙概念第一股Roblox正式上市，上市首日公司估值就從40億美元飆升至400多億美元，2021年因此被網友稱為“元宇宙元年”。隨著臉書、微軟、騰訊等各大數字科技巨頭的紛紛入局，“元宇宙”概念已經由科幻小説中的文學敘述華麗轉身，成為網際網路投資圈中炙手可熱的概念，也無疑是近年來科技領域最火爆的概念。“元宇宙”似乎已經引發了一場跨界狂歡，但同時也有許多觀望者在質詢：究竟什麼是“元宇宙”？

　　有人懷疑“元宇宙”可能是一個用炫酷概念包裝的商業噱頭，但有更多人相信這將是一個由科技革命開拓的全新空間。如果是後者，那麼“元宇宙”必然將由文學作者的創世紀轉化為人類科技的創世紀。而“元宇宙”的文學敘述與“元宇宙”的現實圖景之間，便先天性地具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目前尚無公認定義的“元宇宙”概念，源於尼爾·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説《雪崩》。對於“元宇宙”概念的理解，也來源於文學敘述中“戴上耳機和目鏡，從連接終端以數字分身進入平行虛擬空間”的場景。同時，大多數人對於“元宇宙”的直觀想像還來源於電影《頭號玩家》中的“綠洲”。但這兩部作品，無論是在《雪崩》的文字敘述中，還是在《頭號玩家》的光影聲色中，都有著顯而易見的賽博朋克元素。何謂賽博朋克？簡而言之，就是對數字網路控制的反叛，是對人類在“高科技、低生活”中的困境描述。因此，很顯然在文學敘述中的“元宇宙”圖景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樂觀，也絕非是我們所期待的現實圖景。

　　《雪崩》所描述的21世紀，全球經濟基本崩潰，物價飛漲、美元貶值，聯邦政府全面崩盤，法律已經失效，數字科技構建的資訊世界被壟斷企業、財團、黑手黨等各方勢力割據式控制。同樣，在電影《頭號玩家》中，現實世界已經淪為廢墟、失去希望，人們居住在擁擠灰暗的集裝箱中，終日沉溺于“綠洲”遊戲不可自拔。文學敘述中的“元宇宙”顯然是對人類未來“高科技、低生活”的悲觀想像，高科技的發展並沒有改善反而是促使人們逃避現實，進一步惡化了人們在現實世界中的生存環境。“雪崩”是毒品的代號，同時也是人類文明走向崩潰坍塌的隱喻。

　　在Roblox對“元宇宙”的定義中，包含了八大要素：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遲、多元化、隨時隨地、經濟系統和文明。其中，文明是八要素之一。“元宇宙”的構建顯然會從某種意義上實現人類文明的重構，但重構後的文明究竟是更加先進的文明，還是會成為《雪崩》式文學敘述中由黑色幽默包裹的現代文明噩夢集合體？

　　從目前的數字科技演進速度和人類需求的結合來看，“元宇宙”的實現和成熟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人類註定會在不遠的將來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神話，那麼就應該提前認識到，對於“元宇宙”的現實圖景而言，關於“元宇宙”的文學敘述既是對未來的灰暗預言，但也有可能是一劑寶貴的疫苗。

　　“元宇宙”Metaverse一詞，就字面而言，Meta表示超越，verse表示宇宙。“元宇宙”作為一個平行虛擬空間，所需要的不僅是數字技術的“超越”，更需要思想層面的“超越”，需要人類文明的整體“超越”。

　　從文學敘述的“元宇宙”，到人類真正預期的現實的“元宇宙”，的確需要一段充足的時間，因為不僅需要時間去探索尋求數字科技的突破，也需要時間去審視這個全新的空間，去思考人類未來應該走向何處，從而制定能夠推動這個走向的規則。文學敘述是“元宇宙”的起源，同時也帶給我們不可回避的現實思考。

　　如果“元宇宙”的廣闊圖景將成為實現全球化的一種新構想，如果承載人類思想意志的數字替身將會代替生物性的個人甚至是國家形象，在“元宇宙”中可以任意跨越現實空間的距離，實現更為便捷的交往交流，如果“人類地球村”將在“元宇宙”中完完全全成為現實，那麼在這個全新的世界中，我們將會上傳什麼樣的人類文明？實現一種什麼樣的全球化？這一切問題的答案，全部取決於人類共同的期望與選擇。

　　或許“元宇宙”帶來的將是席捲全球的技術革命，人類因此會創造一個全新廣闊的空間，但顯而易見，與之伴隨而來的不僅有巨大的機遇，更有未知的挑戰與風險。借用《雪崩》中的表述方式，面對“元宇宙”如一縷縷“水汽”般的想像，人們需要科技的創新突破，也需要哲學、文化層面的思考，更需要用理性作出判斷選擇，從而才能凝聚“元宇宙”現實圖景的美好“露珠”。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 撰稿：彭文鼎    | 責編：丁薩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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