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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疫情打亂計劃的畢業生 他們將何去何從
澎湃新聞 · | 發佈時間2022-05-26 07:52:43    

   5月17日是張藝21歲的生日,當天上午,她原本購買了蛋糕想為自己近半年慘澹的求職生活增添幾分歡喜,然而,一條“很遺憾你沒有通過我們部門的面試”的回復資訊,再次將她的心情拖于谷底,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被用人單位拒絕了。

  “我想逃離這種狀態,但這就是我近幾個月的真實生活,真的感覺非常疲憊。”即將畢業的張藝,至今還沒有找到工作。

  2022年高校畢業生突破千萬大關,達到1076萬人,創下歷史新高。而據智聯招聘發佈的《2022大學生就業力調研報告》顯示,截至4月中旬,有求職計劃的應屆畢業生中,僅有46.7%已獲得工作邀約,數據低於2021年的62.8%,2022年就業形勢較為嚴峻。

  “雙一流”吉林大學畢業的張藝,從未想到自己會是剩下的那53.3%中的人,至少在3月初,決定南下實習的她,對於自己的未來還是信心滿滿。然而,隨後加劇的疫情徹底打亂了張藝找工作的陣腳。

  3月初,吉林省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按下了暫停鍵,企業停工停産,線下服務業受到衝擊,多所高校宣佈封閉式管理。全省高校原計劃于3、4月份舉辦的207場線下大型校園招聘會全部暫停,轉為線上。

  疫情陰影籠罩下的春招略顯尷尬,用人單位需求總量下降,加之企業進不了學校、公招考試相繼推遲、學生出不了寢室實習應聘,這給張藝這樣的畢業生找工作帶來了巨大的障礙。幸運地是,從中央到地方,從高校到用人單位,穩就業措施正在頻頻加碼,向就業市場釋放“紅利”、投放“工具”,僅在5月舉辦的“就業促進周”,全國各地高校就會舉辦超過1.5萬場招聘會,累計提供超80萬個崗位,而人社部啟動實施百日千萬網路招聘專項行動,也將持續至8月25日……

  被就業和畢業壓力同時包裹著,尚未確定人生下一站的張藝們,依然抱有希望。

  被打亂的求職計劃

  張藝就讀于吉林大學新聞學院編導專業,大學四年,她積極尋找各種實習途徑,來為自己日後的求職加碼,並先後進入網易、新浪和芒果TV等單位實習。

  在畢業那年,她確認了自己未來最想做的工作——進入大廠,“我覺得自己才20多歲,這麼年輕就找體制內的工作不太甘心,希望能趁著年輕去大廠打拼。”

  按照原本計劃,大四下學期開學,她將返校做短暫停留後,前往北京某知名網際網路企業展開實習,“順利的話,我可能還會轉正,當時自己特別重視,其實也是認定了這份工作。”

  3月初,奧密克戎突襲吉林,吉林本土確診病例日漸增多,剛回學校的張藝開始感覺有些不妙,但她並未多想,“總不至於哪都去不了吧”。然而,3月11日,長春市疫情防控指揮部發佈通告,要求停止一切非必要流動,全市單位實行封閉式管理。緊接著,為應對此次疫情,張藝所就讀的吉林大學隨之全面施行封校、封寢管理。

  “當實習單位的正式確認郵件發來的時候,我已經被關在學校哪也去不了了。”張藝有些崩潰,在她看來,這幾乎是自己離夢想最近的一次了,但她又無能為力,“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確認失去了實習機會後,就業的焦慮逐漸開始蔓延,張藝調整好心情開始製作和投遞簡歷,“不甘心吧,還是想去大廠,我依然先把國內的網際網路企業都投了一圈。”等待回復之餘,張藝還要擠出時間來撰寫畢業論文,畢業時間的提前讓論文定稿時間也比往年更早了。在找到工作之前,她要確保自己可以順利畢業。

  遺憾的是,後續她只收到1個筆試回復,其他全部石沉大海,“可能是缺乏專業核心的實習,具體我也不知道。”但參與的筆試最後也無疾而終,張藝至今都沒收到反饋。

  疫情期間求職的艱辛,封控在寢帶來的情緒壓力,加之注意到網際網路大廠裁員的新聞,讓張藝原本堅定的“大廠夢”開始動搖,她決定也要多試試體制內的機會,有考試就報名,“我忽然懷疑我能否勝任大廠的工作,如果疫情再次嚴重,一個人被困在北上廣出租屋的景象讓我感到恐慌。”

  而在吉大宣佈封寢的前一夜,同校的劉詩冰就提前崩潰了一次。

  在山東女孩劉詩冰的職業規劃裏,考上浙江省的公務員、事業編是她最理想的歸宿。在她看來,公考相對而言比較公平、穩定,“我本來也不求大富大貴,那份工資足夠能在城市安身立命了。想去浙江主要是我家人以後都會去那邊發展,所以浙江會是我的首選,當然如果能考上其他地方的公務員、事業編,我也會選擇去。”

  懷揣著這份堅定,從進入大三開始,劉詩冰就一直在為公考做準備。大四時,她接連報名了浙江省選調生考試、浙江省省考和事業編考試,以及山東、天津和廣東的一系列公招考試。

  按照浙江省人事考試院的安排,3月13日上午9點,劉詩冰將在吉林大學第三教學樓的考點參加浙江省選調生考試,“當時考場和座位表都出來了,那個樓我很熟,都沒去看考場,覺得沒什麼必要。”

  然而,距離開考還有13個小時,劉詩冰接到輔導員通知,由於疫情原因,第二天的考試取消了。突然變化的考試安排讓她措手不及,除了考試取消的通知,她沒有收到任何方面的後續説明與補救措施,“我當時特別受打擊,準備了那麼久,突然就取消了,而且只有吉林大學的考點取消了。”

  開考前夕,劉詩冰收到輔導員發來的考試取消的通知。 受訪者供圖隨著疫情加重,多地宣佈公務員考試時間往後推遲,劉詩冰所報考的其他定檔的公考也全部延期,她焦慮自己過去一年多付出的時間、心血和金錢(報輔導班費用),還能不能得到回報,畢竟連在畢業之前能否順利參加一次考試都是未知的。“封校那段時間我不停地跟家人和朋友傾訴,真的很無奈。”家人的安慰和同學的照顧讓劉詩冰的情緒漸漸平復,她選擇再次投入復習備戰公考,這也是她緩解就業焦慮的辦法之一,“我還是要好好抓住之後的公考機會,不去想其他的。”

  困在寢室找工作

  2022年,吉林省高校畢業生21.9萬人,是歷史上人數最多的一年。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與張藝、劉詩冰類似,還沒有找到工作,錯過秋招的他們,必須投入春招的“求職大作戰”中。

  封校封寢後,他們需要時刻守在螢幕前,不斷刷新著招聘資訊,在“雲端”確定人生的下一站。

  改變求職意向後,張藝開始留意各省市電視臺和國企的招聘資訊,她每天都時刻關注著學院就業群、學校就業網、招聘公司官網以及各類求職公眾號的動態,“只要崗位匹配我都會投,前前後後又投出了20多份簡歷,那段時間就很焦慮,畢竟疫情又加劇了,大家都被封著,心態也特別不好。”

  之後,張藝終於等來一些單位的反饋,只不過面試只能線上上進行。

  對此,張藝顯然並不適應,“每次看著攝像頭我都會緊張,一緊張就肚子疼,幾乎每次面試前一小時我都是肚子疼的狀態。”

  同樣的線上考試,不同的單位有著五花八門的要求,“他們會要求用不同的平臺操作,對於機位的角度也各不相同,每次面試都是一個未知的新情況,要重新調試適應。”張藝坦言,即便她花時間去學習準備,緊急情況還是會時常出現,“有一次面試前五分鐘,我的校園網突然斷開,只能緊急把面試電腦換成手機,後來的面試狀態受到很大影響。”

  此外,基本所有用人單位都會要求面試者在一個光線好、且沒有其他人的場景進行面試,被封閉在寢室的她顯然並沒有這樣的空間環境,“我要考慮插座的位置和桌椅的高度,同時還要調整兩個機位的角度保證不會出現外人,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了達到要求,張藝只能坐在一個比狹窄的位置,而身後的室友則要收拾好鏡頭內的場地,“不能有其他雜音,她們很多時候會選擇去睡覺。”

  學校也考慮到了學生們的現實訴求。在寢室樓封閉的情況下,將樓內有限閒置寢室整理成了專用的面試場地供大家使用。但張藝沒去使用過,“一方面是面試專用場地數量很少,另一方面我參加筆試和面試的次數太多了,每次都申請也是一件麻煩事”。

  除去這些環境因素,線上面試本身的局限始終困擾著張藝。“相比于面對面的交流,隔著攝像頭我根本看不清面試官的眼神和動作,很難得到實時有效的反饋,非常明顯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就沒有了激情。”她只能盡力根據已有的準備去應對考官的問題。

  然而,頻繁參加面試也並沒有收到好的結果,她的心態也開始變了,“最開始的時候,我會注意保持微笑,認真化粧,精心做好服裝搭配,”但次數多了之後,張藝開始覺得可能這些準備都是徒勞的。

  “線上參加的面試目前都收到了拒信,但其實我是更適合線下的,尤其是那種面對面的感覺很不一樣。”張藝開始懊惱為何當初沒珍惜秋招時的線下招聘會。

  與張藝同一學院的麥文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線上考試的艱難。

  封寢期間,麥文參加了一次銀行筆試考試,筆試時間是當天早上9點半,他提前半小時進入會議室等待答題,“早上的時候室友在睡覺,我沒開燈,室內光線比較暗,系統開始時並沒有識別出我,無奈被警告了兩次”,這讓他感到害怕,“我一直擔心會不會被標記成作弊,結果可想而知。”

  長達四小時的筆試時間同樣讓他感到痛苦,單位提出的筆試要求是全程不能離開攝像頭,也不允許提前交卷,“在寢室考試還是不習慣,也沒有那種氛圍,開考沒多久我就想上廁所,但是我根本不敢離開。”他硬撐著等到了筆試結束。

  類似狀況很多,最終,麥文的“雲端”求職也顆粒無收。

  何去何從

  准許返鄉的通知和封校的通知來得一樣突然。

  5月1日,長春市全域降為低風險區。5月3日,吉林省教育廳宣佈,隨著吉林省各地疫情防控實現社會面清零,低風險地區的高校學生可以分批錯峰離校返鄉。可自願返鄉的學生,所在高校應連續14天無疫情,學生離校前須持有48小時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和學校出具的返鄉證明。

  張藝是在5月2日晚上11點得知這個消息的,“老師通知説第二天就可以返鄉了,‘能返盡返’。”

  雖然無數次的期待著能夠離校,但突如其來的通知還是讓張藝陷入了兩難,她當時已經報名了定於5月26日開考的遼寧省省直事業單位2022年上半年集中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筆試,“我擔心大家離開後學校再次回到之前的狀態,又害怕如果回老家,隔離時間可能會延長,這些都會導致我無法參加考試。”張藝不敢賭,她最終選擇了在長春租房備考。

  此時,長春社會面並沒有完全解封,校外的流動同樣處在停滯之中,在市區找房子顯得尤為困難。在找房子的路上,班裏又發通知要提交修習課外學分的證明材料。直到晚上10點,她才在姐姐的出租屋旁邊找了一個臨時落腳的房子,張藝只能一邊打掃房間,一邊手忙腳亂地打開剛收拾好的行李尋找材料。

  然而,生活的困境並沒有轉化為找工作的好運,報名的公考有的延期有的待定,她至今都沒能等來一紙錄用通知,“就連過生日的心情都那麼不好”。

  求職時間的不斷拉長,讓張藝疲憊不堪,但她總是會在短暫懷疑人生之後更加瘋狂地蒐集資訊和投遞簡歷,“能就業最重要”。

  儘管同樣出於便於參加考試的考慮選擇離校,但劉詩冰並沒有和張藝一樣留在長春,“我如果在長春的話,去其他省份可能會被隔離,但是如果從我家出發的話,就不用隔離。”

  經過本人上交承諾書、家長簽完知情書、等待離校申請批准、準備好核酸證明、確認社區允許返回等一系列程式後,劉詩冰在5月2日上午離開了學校。這天,長春的輕軌還未恢復,每天只有1000輛計程車,她聯繫到一位私家車司機,踏上了回老家山東濟寧的路。

  時至今日,劉詩冰依然堅定的在準備著公考,“現在,全國很多城市幾乎每個月都有不同的公考開考,最近剛剛又考了濰坊的人才引進,承諾也是有編制的,不是浙江省也無所謂,只要帶編制的我都會廣泛參與,就是不停地考。”

  劉詩冰的微信簽名是“不忘理想”,對於如今的她而言,摸得著看得清的理想就是找份好工作,“這是我最現實的理想”。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張藝、劉詩冰、麥文均為化名。)

來源:澎湃新聞    | 撰稿: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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