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運河棗莊段:時代脈動 活著的運河
一波清流南去,千帆道盡繁華。而今,在山東棗莊,自明代修建至今的400年間,大運河昔日的繁忙景象仍在延續,故有“黃金水道”“活著的運河”之稱,而這裡的“活著”,不僅指其河道的狀態,也是這座沿運城市的脈動。
春和景明,京杭大運河棗莊段,水波不驚。臺兒莊船閘前,來往的貨船從西往東緩緩駛向船閘,猶有當年南北往來船隻在此交匯的盛景。在運河不遠處,正是當地的濕地公園,水面上是成群的黑天鵝。時光在此交錯,未來賦予大運河的活力與無限可能,在此上演。作為運河貫通南北的中間段,南北文化的交融,使棗莊形成了包容多元又獨特的底蘊,站在運河文化保護傳承的節點之上,這座城市也將在創新的文旅融合思路下流淌出嶄新的文明。
避黃河之擾,始建泇運河
“活著的運河”“紅色的運河”“水鄉運河”……因所處的地理位置及所承載的歷史背景,如今對京杭大運河棗莊段有著諸多形容,悠悠運河流淌百年,也讓這座沿運城市因河而興。
回溯歷史,棗莊段運河的開通是歷史的選擇,也是歷史的機遇。“明中期以前,會通河濟寧至徐州的一段河道,出濟寧,過魯橋、南陽、谷亭,循南陽湖和昭陽湖西側,再經沛縣、留城到達徐州入黃河,是為運河舊道。由於南陽湖、昭陽湖一帶的地勢由東向西傾斜,黃河一旦決口,河水便會衝向湖西,沖毀運河堤防,淤積運河河道。因此運河舊道在湖西通過之處,也是黃河洪水頻頻光顧之地。”棗莊學院旅遊與資源環境學院副院長吳元芳介紹,為了避開黃河擾運之弊,明代嘉靖和萬曆年間開鑿了南陽新河和泇運河。自隆慶年間總河翁大立首次提出開泇河以避洪水至萬曆年間開挖,歷經30多年的時間,泇河終於開通並從微山湖東南端韓莊出口,東行取道臺兒莊,再向南直通邳州。泇運河全長260里,棗莊段佔其中的160里,為避開黃河,此段也成為惟一一段呈東西走向的運河。
泇河開通後,漕船可以避開徐州至邳縣一段的黃河運道,而不必借黃行運,大大緩解了因黃河氾濫而衝決、淤塞運道,而導致漕運停滯的危害,而且行程縮短了70里。
儘管泇運河通航後曾一度避免“借黃行運”的弊端,但此後其漕運也非一帆風順。為了有效地實施管理,明清政府陸續設置閘官署、巡檢司等機構,負責河務、管理和維護,但清代中後期以後,由於政治日趨昏暗,朝廷無暇顧及運河治理,加之黃河屢次決口氾濫,運河航道“淤塞日甚”。咸豐五年(1855年),黃河決口河南銅瓦廂,改道北徙,橫穿運河奪大清河入海,把京杭大運河衝為兩段,從此,運河無人過問,失修、失控。
新中國成立以後,政府先後對泇運河進行了幾次大規模的治理。此後,在2004年實施的南水北調東線工程中,棗莊運河仍是重要組成部分,並承擔著南水北調向北輸水和省際供水的任務。從歷史款款走來的京杭大運河在棗莊流淌至今,已是歷史的印記與時代的見證。
文化承南北,包容而兼續
因河興商、因河興市。流淌的運河將南北方的文化兼收並蓄,也在各個運河段留下了城市的印記。一如歷史上的棗莊段及臺兒莊古城的興起。
臺兒莊形成于漢,發展于元。明萬曆年間,開鑿泇運河流經臺兒莊,臺兒莊鎮經濟始見興盛,遂為“水旱碼頭”。臺兒莊才有幸與河齊名垂典,成為“北跨瑯琊,南控江淮”的魯南重鎮。《嶧縣誌·募建臺兒莊城引》 載:“自泇河即導,而東南財糈跨江絕淮、鱗次仰沫者,凡四百石有奇,於是遂為國家要害雲。”每年通過臺兒莊的漕運糧食達400多萬石,過往漕船及商船7700余艘。康乾年間,臺兒莊因“康乾盛世”進入鼎盛時期。康乾二帝各自六下江南巡視,每經水路,必在臺兒莊停泊登岸下榻或巡遊。
作為連接運河南北的中間段,棗莊段運河形成了融會南北文化的包容性,而這又體現在民俗、美食、建築等各個方面。明清以來,棗莊因運河的流經、臺兒莊古鎮的繁榮,匯聚了來自京津、閩南、嶺南、江浙、徽州、三晉等地的風俗習性、商業觀念、商旅文化、漕幫文化等,形成了南北雜糅、各派融匯的獨具特色的棗莊運河文化。借助運河外來的文化與臺兒莊本土文化進行了有機的融合,相容並蓄,共同發展,形成了包括建築、商貿、飲食和民風文化的不斷發展。
在這其中,商號建築文化景觀便是最直觀的體現。商業繁榮使臺兒莊雲集定居了大批晉商、徽商、浙商、閩商、粵商等,各地客商依據自己家鄉的建築風格進行建設,為臺兒莊留下了五花八門的建築景觀。吳元芳説,這些建築景觀包括魯南民居、北方大院、徽派建築、水鄉建築、閩南建築、歐式建築、宗教建築、嶺南建築南北八大建築風格。更多的建築融合了南北建築的風格特點,這種“北雄南秀”集于一身的建築特色,更能體現出一種“剛柔並濟,雄秀兼備”的大氣。正因如此,臺兒莊古城成為南北交融、中西合璧的建築結晶。
京杭大運河貫穿南北,每一段河流所處的地理地貌不同、從歷史走來的情況不同,因而又呈現出各自的特點。對於棗莊段也是如此。京杭運河從微山湖來到魯南大地,從臺兒莊古城進入江蘇,形成了一段東西走向,可以説是京杭大運河第一灣。縱觀整條京杭大運河,臺兒莊段運河是中心運河。從臺兒莊到杭州和北京都是700多公里,京杭大運河的中心部位就在臺兒莊。
在當時,特殊的中心部位更有利於南北文化交融和物資交流。除了南北交融,臺兒莊段運河還呈現出東西合璧的特色。臺兒莊處於海洋文化向陸上文化過渡的地帶,海洋文化和陸上文化在此交匯。臺兒莊大戰、鐵道遊擊隊都曾在臺兒莊留下記憶,因而臺兒莊運河還是一段紅色運河。
運河城中過,文脈貫古今
如今要了解大運河棗莊段,臺兒莊古城是不得不提的文化地標。這座傍水而築、因河而興的“水旱碼頭”,擁有著大運河上最完整的運河文化遺産體系。1959年,運河改道城外,裁彎取直留下的呈月牙狀存在於臺兒莊城區內的一段,也被當地人稱為“月河”。
月河兩岸,豐富的文化遺産在臺兒莊古城內保存並傳承著。走進臺兒莊古城,在沿河的建築中,依然可見昔日文化交融的印記。比如南北交融而形成的美食,亦如兼具表演與手工技藝的非遺項目。
棗莊在飲食文化上也體現了外來大運河文化與魯南文化相融合的趨勢。泇運河開通以後,運河水資源豐富了,許多農民改變了生活方式,由農業轉向漁業,人們的飲食結構也發生了相應的改變而“靠河吃河”,人們的餐桌上出現了各種河鮮和水生植物,如白蓮藕、蓮子、蓮子羹、菱角等。
除了美食,棗莊的非遺項目也很豐富,行走在臺兒莊古城內,仍然可見魯南皮影戲、柳琴戲、運河大鼓、洛房泥塑等非遺展示和展演活動。受運河水的浸潤,棗莊的非遺也呈現出典型的運河特色,形成了以運河船工號子、運河大鼓、魯南花鼓、漁燈秧歌、運河魚燈節、運河酒令、運河板書字畫等為代表的非遺體系。
運河貫穿南北,在途經之地匯聚了一方歷史,自然風光與人文情懷交織,形成了別具特色的民俗。在棗莊,也有很多與運河相關的特色民俗。“比如魚向上的一面吃完,需要吃向下的一面時,不能説‘翻過來’,而是説‘抬一抬’或‘抬抬’。酒杯裏的酒不能喝幹,因臺兒莊使船的多,要在杯底留一點,叫做‘留水路’。”吳元芳説。
隨著時代的變遷、運河漕運興衰,以非遺、美食和民俗等為代表的文化遺産也在不斷地演變、流轉,在創新中華麗轉身。比如臺兒莊古城綜合開發一系列文藝展演和民俗節慶活動,具有傳統文化風韻的運河大鼓、柳琴戲和皮影戲,充滿現代風情的電音趴和馬戲表演,再現大運河繁華歷史的大型情景劇《乾隆巡遊臺兒莊》等演出輪番上演,讓傳統節目與現代手法相互交融。
此外,根據時節特徵,臺兒莊古城還打造了許多頗有特色和影響力的節慶活動品牌。如每年二月二的開河大典,人們通過祭拜河神的形式,表達對大運河的敬畏和感激;中華端午文化節的賽龍舟,對傳統文化進行創新傳承;元旦到春節期間的年博會、賀年會、非遺博覽會;清明和國慶期間進行的紅色旅遊品牌的展示。
依託大運河,打造全域遊
自開鑿以來400多年不斷航,棗莊段這一“黃金水道”是整個大運河航道上不多見的一段。正因如此,如何利用運河資源塑造城市形象成為當地不斷探索的方向。
2014年6月22日,在第38屆世界遺産大會上,中國的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産名錄》,京杭大運河臺兒莊段(月河)入選,成為我國第32項世界文化遺産及第46項世界遺産。以此為契機,棗莊在運河資源的保護、傳承、利用方面不斷邁出步伐。
在保護方面,恢復臺兒莊古城是運河資源保護的一個契機,探索了文化遺産保護的新路徑。同時圍繞古城,上報了水工設施和臺兒莊大戰遺址兩個項目,並出臺《臺兒莊古城保護條例》,依法保護文化遺産。在傳承方面,圍繞古城在歷史方面留下的生産、生活的民間技藝挖掘展示非遺項目;而在利用方面,除了依託資源和文化重建古城,還可以通過建設港口、開發工業和服務業項目來挖掘利用運河文化。
其實,以去年國家《長城、大運河、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方案》出臺為契機,當地已經形成了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設想。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是一個整體的概念,臺兒莊的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東起陶溝河,依託京臺高速和京滬高鐵和即將通車的新臺高速,把以臺兒莊古城為核心及周邊區域的業態做活。此外還有一個長遠的目標是把東部10平方公里的濕地打造成一個高端的休閒度假區。
具體來看,圍繞西部做活,當地規劃了“五個一”的發展思路,即“一城一河一山一鎮一湖”。一河即京杭大運河、一城即臺兒莊古城和城區,一山為庫山區域,一鎮依託京臺高速大運河服務區下一步建設一個大運河的文旅小鎮,一湖即微山湖。計劃三到五年的時間完成,最終形成連通臺兒莊、嶧城、微山湖和薛城的一個區域的、圍繞京杭大運河這一軸線的發展,打造棗莊沿線的全域旅遊。
據悉,目前大運河服務區已經開始建設,地點位於京臺高速、京滬高鐵和京杭大運河三個國家大動脈的交匯處。在完善服務區功能的同時填充一些文旅業態,包括民俗、紅色展館、旅遊業態和營地、客運碼頭,同時配套觀光農業、體驗農業等其他的業態,把文旅小鎮最終做到1500畝左右。此外,服務區下一步將留ETC出口,沿運河的南大堤規劃建設一個國家一級標準的旅遊快速通道。目前的運河只是一個‘活’的運河,下一步還將解鎖運河更多的功能,豐富大運河沿線旅遊業態,讓大運河文化生生不息。站在運河文化保護傳承的節點之上,運河邊上的這座城市正在創新的文旅融合思路下流淌出嶄新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