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論壇】

作者：梁海明（海南大學“一帶一路”研究院院長、教授，絲路智谷研究院院長）

推進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是習近平總書記親自謀劃、親自部署、親自推動的重大國家戰略。近期，中辦、國辦發佈《關於深入推進深圳綜合改革試點深化改革創新擴大開放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拓展粵港澳合作新途徑新場景新載體”，釋放出明確信號：粵港澳大灣區的融合發展正從以交通、基礎設施等為主的“硬聯通”，邁向以規則銜接、機制協同、人文融合等為特徵的“軟聯通”。這是推動粵港澳大灣區高品質發展的關鍵突破口，也是建設世界級灣區的重要方向。

近年來，大灣區“硬聯通”成效顯著，港珠澳大橋貫通三地，廣深港高鐵高效運作，城市內“一小時生活圈”基本形成。但這些實踐探索只是起點，要打通要素流動“最後一公里”，實現更高品質一體化發展，必須在體制機制層面持續發力。《意見》提出的“新途徑新場景新載體”，正是對機制融合地再聚焦、再深化，有利於推動粵港澳大灣區邁入協同治理新階段。

拓展“新途徑”核心在機制創新。粵港澳三地制度體系各異，法律制度、市場規則、行政流程差異較大，實現規則銜接、機制對接是關鍵，有利於從“各自為政”走向“協同共治”，從“政策拼圖”轉向“體系一體”。這不僅需要三地在理念上建立互信，更應在制度層面推動規則協調、數據共用、監管互認，逐步構建統一可持續的運作機制，真正實現規則相容、體系貫通，為制度層面的聯通奠定堅實基礎。要實現這一目標，須建立靈活高效的合作機制。例如，在法律服務方面，深圳前海去年起率先允許港澳律師與內地律師合夥執業，已成為體制機制融合落地的生動實踐。

拓展“新場景”體現的則是合作內容的豐富。過去區域內的合作多集中于産業和科技領域，如今正向教育、醫療、文化、環保等多個維度延伸。例如，港澳學生在內地求學日益普遍，學籍互認、課程銜接、升學機制等亟須政策支援，推動教育體制協調發展，更有助於增強青年對大灣區的歸屬感。同時，加強大灣區各高校之間的聯合培養、學分互認和師資交流，打造跨區域教育共同體，提升人才流動的制度便利性。探索醫療保障互聯互通、資訊共用、遠端診療，將有助於三地共同提升公共服務的品質和效率。在文旅方面，三地可共建“灣區文化走廊”，推動文旅資源的優化整合，以機制對接為前提，最終促進民心相通、共同發展。

拓展“新載體”則是體制機制創新的實踐平臺。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廣州南沙粵港澳重大合作平臺，是規則銜接、機制對接的重要支點。這些平臺不僅擁有政策優勢，更承擔著機制探索和制度整合的任務。例如，橫琴推動澳門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延伸至合作區；前海則聚焦金融、法律、數字貿易等重點領域，推動規則銜接與標準對接，打造與國際接軌的制度型開放高地，成為深港服務業融合的重要引擎；南沙聚焦科技成果轉化和青年創業，構建“軟環境+硬載體”的制度生態。這些新載體不僅是合作的“物理空間”，更是協同的“制度空間”，在打通規則堵點、推動政策整合方面具有示範意義。

從“硬聯通”邁向“軟聯通”，不僅是發展階段的躍升，更是治理理念的轉變。其實質是破除規則壁壘、實現政策相容，通過制度供給推動要素自由流動、市場深度融合。這既需要頂層設計，也離不開基層探索；既要有共識，更需有機制。進一步看，規則銜接、機制對接將催生更深層次的人文融合。經濟合作可以靠利益驅動，但人文融合必須靠規則機制保障。當教育、醫療、就業等在三地實現無縫銜接，居民出行也將更便利、生活也將更舒適。實現規則銜接、機制對接，需要在尊重差異中尋求共識，在實踐中積累經驗，在協同中凝聚合力。這不僅是技術性改革，更是系統性變革，需要各方突破“一畝三分地”思維，以更廣闊的視野和更包容的姿態共促融合。其中，深圳作為全國綜合改革試點城市和大灣區核心引擎，在推動相關方面發展的責任尤為重大。讓實踐探索走深走實，不僅是深圳深化改革的突破口，更是大灣區整體躍升的戰略支點。

粵港澳大灣區合作的未來，不再是物理空間上的“互聯互通”，而是機制層面的“高度協同”；不再是單項服務的“政策接入”，而是體系化的“規則融合”。當三地在規則上有效對接、在人文上心意相通，一個統一高效、開放包容的灣區，將屹立於新時代的前沿高地，為全球區域協調發展提供可資借鑒的經驗。

《光明日報》（2025年06月24日 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