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航空業曾經流傳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是波音,我就不去。”但如今,人們直言“波音就像一個問題兒童”。艙門脫落、滑輪脫落、機翼受損、發動機起火,今年以來,波音接連發生多起安全事故。一次次陷入信任危機、處於風暴眼的波音,也因此迎來了一輪管理層大震蕩。
大換血
當地時間3月25日,因核心産品737 MAX出現系列安全危機,波音公司宣佈,作為管理層改組計劃的一部分,其首席執行官、商業飛機部門負責人和董事會主席均將離職。
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戴夫·卡爾霍恩發表聲明表示,他將於今年年底辭去首席執行官一職。卡爾霍恩還表示,波音商用飛機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斯坦·迪爾也將退休。此外,波音公司董事會主席拉裏·凱爾納稱,不打算在即將舉行的股東年會上競選連任。
在決定辭去波音CEO職位之後,卡爾霍恩專門向全體員工發佈了一封致辭。卡爾霍恩稱:“阿拉斯加航空1282航班事故是波音公司的分水嶺。我們必須繼續以謙遜和完全透明的態度應對這次事故。我們還必須向公司的各個層面灌輸對安全和品質的全面承諾。”
該事故為當地時間1月5日,美國阿拉斯加航空公司1282航班從俄勒岡州波特蘭起飛後不久突然緊急降落。承載該趟飛行任務的客機機型為波音737 MAX 9。據了解,客機係因應急艙門掉落在起飛後不久緊急降落,隨後該公司查出多架波音737 MAX 9型客機有螺栓鬆動問題。
之後,亦有多架波音客機發生事故。2月,美國聯合航空公司一架自舊金山飛往波士頓的波音757客機在飛行途中發現一側機翼“破裂”,緊急迫降。3月,拉塔姆航司一架波音787客機在執飛澳大利亞雪梨-紐西蘭奧克蘭-智利聖地亞哥途中遭遇劇烈顛簸,造成多人受傷。
當地時間3月4日,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網站曾公佈波音“掉門”事故的調查進展。調查報告稱,波音公司及其機身零部件供應商勢必銳(Spirit AeroSystems)在737 MAX客機製造過程中,存在零部件處理、存儲,以及品控“不合規”情況。
為了讓波音公司對其産品品質負責,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在上述報告中表示,已責令波音公司停止了737 MAX飛機的擴産行為,並利用第三方對其品質體系進行獨立審查,強調將徹底審查波音公司的所有糾正措施。
問題源頭
路透社稱,此次高級領導層的變動為波音持續數周的動蕩畫上了句號。針對波音管理層換血之事,波音大客戶之一——瑞安航空CEO邁克爾·奧利裏表態稱,歡迎波音公司“亟須的管理層變動”,這對波音公司和客戶來説是“必要且有利的”。消息傳出後,波音美股盤前跳漲3.5%。開盤後股價依然保持平穩上漲,達到近五日來的高點,五日內漲幅為6.27%。
卡爾霍恩在信中還提到,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注視著波音。在過去的5年內,波音上上下下的員工都在共同努力,以解決波音108年曆史中面臨的重大挑戰。他相信,波音面對這些挑戰的方式以及如何應對這一特定時刻,正在為未來幾代員工提供參考標準,並將融入波音未來幾十年的運營結構中。
他口中所説“重大挑戰”,指的便是737 MAX 8空難陰影。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印尼獅航與衣索比亞航空運營的波音737 MAX飛機相繼墜毀,機上人員全部遇難。此後,737 MAX在全球範圍內遭遇停飛,波音也因此蒙受巨大損失。
當時的波音為了挽救聲譽,重新獲得監管機構、客戶和公眾的信任,要求時任波音公司CEO的米倫伯格辭去職務。2020年1月13日,時任董事會主席的卡爾霍恩臨危受命,成為波音新一任CEO。
不過,一些投資者擔心,這次管理層改組不足以解決波音公司長期存在的安全問題。美國VOX網站曾刊文分析稱,波音的衰落是此前數十年盈利至上的結果。1997年,一位強調“減少製造程式和員工數量,以提高公司股價”理念的高層人員成為波音總裁,並將此理念帶進波音公司,這便是安全隱患問題開始的源頭。
為減少製造程式,波音公司過度依賴外包生産,監管範圍因此擴大導致風險增加,飛機機械師和其他航空勞動力的短缺也使供應鏈緊張。半島電視臺曾拍過一部名為《破碎的夢想——波音787》的紀錄片,紀錄片裏提到,南卡羅來納州波音工廠的工人,很多之前都是做漢堡和三明治的,他們其中,還有很多人吸毒。而當被問及會不會坐波音787的飛機時,工廠裏的15個人中,有10人説了不會。
有分析認為,製造業作為一個體系,需要基礎設施、研發投入、産業配套、適配性勞動力持續供給以及供應鏈和貿易價值鏈的全球化網路支援,一旦出現斷檔,要想填補缺口並不容易。
繼任者是誰
在卡爾霍恩宣佈辭職後,不少消息稱,波音公司董事會計劃尋找一位“大人物”來執掌這家深陷困境的公司。行業高管和分析師進一步指出,波音將傾向聘請一位外部經理人來重整局面。
許多投資者將目光轉到通用電氣的首席執行官Larry Culp身上,認為他身上擁有一切能讓波音脫離困境的光環。Culp足夠果斷、堅毅,成功將通用電氣分拆成三家上市公司,為通用電氣這個老牌子注入了新活力。
但被點名的Culp本人卻表示,他完全專注通用電氣的事業中,將繼續領導通用電氣航空航太公司擴大發動機製造業務。他樂意繼續為合作夥伴波音提供更多服務,但不包括他自己換個東家。
另一個被盯上的是前波音公司的高管,曾擔任特朗普政府代理國防部長的Pat Shanahan,現正在Spirit航空擔任負責人。而Spirit在2005年前一直是波音的子公司,現在又與波音在商談並購事宜。
行業人士Adam Pilarski十分看好Shanahan,認為他是一個完美的第三方,既了解波音,還認識波音裏面生産飛機的那些人。但一名曾與Shanahan在波音共事過的前高管指出,Shanahan可能不太想被波音綁上船,因為這顯然是一場耐力比賽。
北京航空航太大學航空專家王亞男錶示,實際上這一連串的問題還是可以歸結為最近十幾年來波音公司安全品質文化的衰微。在波音公司的成長期,它曾經是安全和品質文化的倡導者,甚至是開創者。許多新的設計理念、安全規範都是波音公司參與、建立和完善。但是隨著波音公司佔據了市場絕對的主導地位,這種安全和品質文化逐漸讓位於利益文化,使得一對相輔相成的因素,在人們眼中變成了矛盾。由此導致了波音公司整個産品的管理鏈條上出現了一系列的缺陷項,最終産生了麻煩不斷的品質問題。
對於波音的一系列問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一針見血地指出:波音在過去幾十年裏將重點轉向了財務業績,犧牲了飛機的安全和品質。然而,百年積累起來的聲譽總有耗盡之時,當人們對一家企業失去了信任,才是其噩夢真正的開始。
(責任編輯:畢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