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回龍人富了,崖上的回龍人卻仍因大山阻隔,依然貧困。

回龍村境的老爺頂海拔高度達1570米。老爺頂下一挂長15公里,平均高度200多米的懸崖絕壁,將回龍村一分為二。絕壁上有5個自然村,居住著380口人,村民世代只靠挂在絕壁上的一架“老爺梯”爬上爬下。近20年裏,就有18人被“老爺梯”吞噬了生命。

張榮鎖發誓要把“老爺梯”變成“通天路”,讓崖上鄉親也過上好日子。

“修路上崖,異想天開!”村民無不搖頭。他們太熟悉“老爺梯”了:為了方便香客到山頂道家鼻祖修煉聖地真武觀朝拜,從明代、清代到民國初期,當地官員曾4次帶領人馬來到崖前修路,盡皆無功而返,只是初修或補修了一架“老爺梯”。

1997年冬天,張榮鎖帶領150名黨員、民兵組成的築路大軍,背著背包,拉著鍋碗瓢盆,挺進深山峽谷,挖地穴,依巨石,鋪上山草,安營紮寨。從此,冬去春來,暑往秋至,築路壯士苦幹一年多,劈開9個山頭,修成了一條長8公里的盤山水泥公路。

雄關如鐵。公路修到壁立千仞的懸崖之前,最艱難的時刻到來了。如果按照常規隧道的打法,隧道的進口、出口平穿山崖,公路只能通到峭壁的對面;對面也是絕壁,仍無法通到絕壁頂上。張榮鎖想出一個“絕招”:讓隧道在崖腹裏呈“S”形蜿蜒而上。據測算,這條“S”形隧道長1000多米,如果只從一個口子朝前開,得花30多年的時間。唯一的辦法,是先從絕壁上掏幾個洞口,從幾處進到絕壁的“肚子”裏,同時施工。但是,山腹中的“S”隧道如何彎斜,高低不同的每個洞口選在什麼位置很難把握。

張榮鎖憑藉從戰友那裏學來的測繪技術,把粗繩一頭拴在崖頂樹上,一頭拴在腰間,一下子滑下崖壁,開始測量洞口位置和隧道的坡度。他冒著掉下懸崖的危險,先後30多次上下絕壁。不知是他的豪壯嚇走了死神,還是死神因感動而有意放過了這位人間壯士,張榮鎖竟然一次次有驚無險,平安歸來。

洞口確定了,人們用繩子把自己吊到半山崖打眼放炮。第一炮眼打成了,誰去點炮?幾名黨員站出來“請纓”。

“爭什麼爭?這事輪不到你們!”憑著膽大心細,沉著機敏,張榮鎖下到半崖,成功地點響了征服懸崖的第一炮。

為修路,張榮鎖不僅豁出命來,經歷九死一生;而且豁出財來,幾乎傾家蕩産。開工後,他把自己經商積攢的72萬元存款,全部無償投入到了修路上。

2000年4月,修路資金告罄,眼看就要停工。

急得滿嘴起泡的張榮鎖,獨自他終於拿定了主意:“變賣家産!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修通這條路!”當晚他就下了山。幾天后,他拿回26萬元現金,使工程重新啟動。

原來,張榮鎖下山後瞞著家人,以低價賣掉了轎車、鎮上住宅和苦心經營多年的石材廠,所得現款全部做了修路急用。

張榮鎖的精神感動了“上帝”。許多人以他為榜樣,為修路譜下了動人篇章:

輝縣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轉業軍人李家喜,用自家的房子作抵押貸款8.5萬元,加上女婿因公犧牲的3.5萬元撫恤金,全部用於支援回龍人修路;

鄰村當兵時學過測繪的退伍軍人李長傑,主動幫助回龍村人搞隧道測量,歷經數月沒要分文報酬;

共産黨員、村民董勉祥在排險中壯烈犧牲。已60歲的哥哥董勉良處理完弟弟的喪事,就來到工地,手持弟弟生前用過的工具,含悲苦戰,“火線”入黨。

全村上百戶村民都把存款交到張榮鎖手裏,支援修路。築路大軍由開始的150名黨員、民兵,發展到460人。

就這樣,“四百壯士”在山上度過了整整的3年住岩洞、睡地穴的“野人生活”,投工15萬個,動用土石30萬立方米,靠“馬鈴薯加鋼釬”,終於把公路修到了崖頂。

2001年1月10日通車那天,全村人都涌上山頂,隆重慶祝山民的“通車節”。年已八旬的董忠勤和老伴讓大兒子用小車推著,來到卡車前。老伴想起幾年前墜崖身亡的兒子小安,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安兒,你鎖哥已領著大夥把路修通了,寬寬敞敞一直通到咱家門口。天一黑你就順著這條路回家吧,娘在家等你……”董忠勤老人已説話困難,他把右手大拇指顫抖抖地伸向張榮鎖。這高高翹起的大拇指,是村民對一個基層黨支部書記的崇高禮讚!

路通了,使世代以“天上人間”“世外高人”自嘲的崖上村民們的生活與現代社會接軌了。此路成了豫西北連接山西的又一通道。2001年“五一”期間,5000多名遊客乘車上山,遊覽千年名剎真武觀。旅遊服務成為回龍村的一項重要收入。

今天,來這裡參觀的絡繹不絕。濟南軍區政委張文台中將慕名來此考察後,流淚稱道張榮鎖帶領回龍人“創造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業績”,許諾“我要私人出資,為你們立碑!”一位作家在此含淚賦聯:“氣雄萬古,絕壁開鑿通天路;功載韆鞦,幽谷吟唱動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