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交通的極度滯後與不便,沙漠裏蓋一處像樣的民居,得靠駱駝和羊馱從沙漠邊上把建築材料運進來,得整整準備三年。從沙漠外面運回磚木等建築材料,每塊磚的造價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兩三倍之多。沒有路,農牧民看病只能騎馬騎駱駝到百公里之外的醫院去,若是急症,後果可想而知。沒有路,農牧民購物難。農牧民的生産和生活都極為艱難,沙區老百姓常年吃不到新鮮蔬菜和鮮活的食品,購買米麵油鹽醬醋茶等生活必需品,也得到沙漠外面的商店才能買到,而且一年也只能集中出去採購兩次。

因為沙漠的阻隔,孩子們上學更是難上加難。當地孩子上學都要到百公里之外去找寄宿學校。遇上大旱之年,草木枯死,牲畜餓死,居民逃荒者數不勝數。1947年的大旱,至今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記憶猶新。那一年,是民國以來災情最為嚴重的年份,從春到夏,鄂爾多斯境內滴雨未落,農民無法耕種,雖有少數低窪溝渠勉強能夠下種,但出苗後幾乎全被旱死;秋後又遭受了澇、雹、凍害災,僅東勝縣就有26000人受災,159人活活餓死,833人逃荒他鄉,90%的牲畜被餓死或被饑餓的人宰殺。

風沙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橫行,貧窮就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延續著。風沙與貧窮已成為這裡人們心頭揮之不去的一片愁雲。

億利資源集團的董事長王文彪的先輩就是從陜北府谷移居到了庫布其沙漠邊緣,種一片沙地,放幾隻瘦羊。出生在沙窩裏的王文彪,吃著沙拌飯、嚼著甘草根、喝著黃河水慢慢長大。他親眼目睹了滾滾黃沙掩埋農民的耕地和住房的情景。夜裏一場風,早晨推不開門,大人必須從窗戶上爬出去,鏟開門口的流沙,才能把門打開讓家人進出。一座土壘成的小屋,前幾天還雞鳴狗吠,炊煙嫋嫋,幾場大風過後,土坯房消失了,一片黃沙之中只露出半截孤零零的煙囪。肆虐的風沙不僅逼得人們背井離鄉,甚至還要吞噬人的生命。

“土細沙明色復黃,隨時起風積成梁。遠望千里無片草,唯見馬蹄三兩行。”

這就是當年庫布其沙漠的真實寫照。滿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銀海沙洲,到處是連綿不斷的沙丘。這種荒漠化使氣候更加惡劣——氣溫高,溫差大,風強烈,氣候燥。每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無奈的人們一輩又一輩對著漫漫黃塵仰天長嘆,眼睜睜看著這漫天飛舞的黃沙,一點點吞噬掉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存希望!

這樣惡劣的環境,也直接影響著周邊廣大地區的生存環境。周邊地區常見的浮塵和沙塵暴天氣,都源於這一片沙漠。這片茫茫大漠位於鄂爾多斯高原脊線的北部,像一條黃龍橫臥于內蒙古自治區的五個旗縣內。

1997年編撰完成的《東勝市誌》“自然災害”一章中,觸目驚心地描述了歷史上的悲慘:1911年春,大風損壞田苗兩次。1921年6月26日,大風將泊江海子余家村一棵兩人摟不住的大樹刮倒。1922年大風災,不少房屋被風沙掩埋。1940年春,不少農田被風沙埋壓,播下的種子被大風吹走。1966年4月14日,大風達到8到10級,50%以上的種子被風吹走或者被沙土埋壓。東勝至杭錦旗公路泊江海子段被風沙阻隔,中斷交通整整7天。1973年,東勝西部的柴登公社農田補種4次仍然禾苗不全。1974年,東勝縣因風沙危害而返種補種的農作物達13萬畝,其中西部4個公社就達11萬畝。從1966年到1980年,因風沙侵襲,僅東勝縣漫賴公社莫日吉慶大隊就有24戶人家被迫搬遷。1976年,東勝縣西部泊江海子公社奎素大隊因風蝕沙化嚴重,有17戶農民搬遷他鄉。1983年4月27日到28日,大風沙塵暴,最大風力11級,死亡牲畜1200多頭只,甚至有人員失蹤。1985年,全縣10個鄉普遍遭受風災,受災農田9萬多畝,多數作物返種3-4次……

荒漠與貧窮自古以來就是一對孿生兄弟。貧窮像一座又一座大山,壓在世世代代生活在這一片荒漠中的農牧民的心頭,成為他們幸福生活的攔路虎。

從小生活在這裡的王文彪,童年時如影隨形的漫天風沙和難耐的饑餓,成了他長大後長期揮之不去的苦難記憶。少年時候的王文彪常常獨自坐在自家的屋頂上或房前的地畔上,久久盯著遠處的綿延沙海,癡癡地幻想著——自己哪一天才能夠具有孫悟空或張果老的本領和能耐,吹一口仙氣、撒一把草籽就能讓茫茫沙海變成一望無際的盈盈綠洲,讓沙漠變成黃澄澄的金子,變成熱騰騰香噴噴的饅頭。對於父老前輩的聲聲哀嘆,年幼的王文彪就已經能夠深深地體會,那是父老鄉親與天抗爭、與沙博鬥無果後的無望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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