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美國的大量貿易盈餘並不能説明中國正在推行貿易保護主義。應該説，中國是當前全球最開放的市場之一，甚至是所有快速增長的經濟體中最開放的市場

近期有關中美貿易關係的討論在中美兩國國內正變得越來越激烈，美國高層經貿官員的來華訪問也因此越來越頻繁。儘管如此，中美之間的貿易爭端似乎並沒有平息，而在此過程中，雙方博弈的新焦點實則就是公平貿易之爭。

美調整對華貿易戰略

11月5日，美國商務部長埃文斯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題為《美國公平競爭，中國呢？》的專欄文章，公開指出目前缺少對等是美中貿易關係發生摩擦的主要根源。該文引用美國商業軟體聯合會(Business Software Alliance)的數據，認為中國的軟體盜版率在90%以上，並由此推測出中國政府絕大多數部門在使用盜版軟體。

此外，埃文斯還借助日前美國國會提出的兩項議案（一項議案是要求撤銷給中國的永久正常貿易關係地位，另一項議案建議對所有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徵收27.5%的關稅），要求中國更快地開放市場，並威脅説美國對中國開放市場的步伐正在失去耐心。

這篇文章是在埃文斯剛剛結束訪華僅一週時間內發表的，其內涵可謂是意味深長。筆者以為，其中至少傳遞出兩個方面的資訊：一是埃文斯對訪華成果實際上並不滿意。儘管其認為“有關中國將購買美國資本商品的消息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步，但美國的目標是中國經濟的結構性改造，以便建立真正的公平競爭環境。”二是美國將加大對中國履行入世協議的監督，為利用WTO有關協議開打對中國的貿易戰繼續創造輿論氛圍，從而對中國施加更大的壓力。如果“中國市場的發展不達到有公平的競爭環境，美國不會罷休。”

在此以前，美國貿易談判代表佐利克訪華時也強硬表示，“美國市場是開放的，但如果要想美國未來繼續開放市場，那麼美國要得到更多的向中國出口的機會。”美國副貿易代表喬塞特·席訥在國會作證時也表示，布希政府十分重視中國擴大對美國産品和服務業的開放，把它看成是建立健康的貿易關係的基礎。中國要實現它對WTO的承諾所必須採取的步驟包括：開放農業市場，實行貿易權利和行銷服務充分自由化；保護智慧財産權；取消對金融服務機構的過分限制；以及實行公平和透明的標準和規定。

總之，從美國政府官員近期的一系列談話可以看出，美國對中國的不滿正在由産品的傾銷問題、人民幣匯率問題、轉基因大豆出口問題擴大到中國的外貿體制方面，並將中國的做法提升到違反世貿組織規則的高度。這將會加劇中美兩國在經貿關係方面的爭吵，加大協商解決中美貿易爭端的難度。正因為如此，溫家寶總理在不久前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深感自己近期訪美行程“責任重大。”

美國對華貿易戰略發生轉變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是今年以來美國實施的施壓人民幣升值戰略沒有成功，阻止中國産品大規模涌入美國的目標也難以實現。因此，提出建立公平貿易競爭戰略，不僅容易得到美國國內各界人士的支援，而且容易得到WTO有關成員的附和，從而敦促中國更快地開放市場。二是9月份召開的坎昆會議由於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的反對無果而終，對美國取消農業補貼的提案是一大打擊。美國通過對華公平貿易的指責，促使中國支援未來多邊會談的美國議案。三是美國下屆總統大選日益臨近，中國牌仍將是布希政府考慮的重要因素。

不公平競爭誰之過

雖然美方越來越多地指責中美貿易的不公平性，但實際上這種暫時的不公平貿易並不是中國造成的，相反中國正在為中美貿易關係的發展不斷作出自己的最大努力。對此，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著名的中國問題專家尼古拉斯·R·拉迪10月31日在眾議院國際關係委員會作證時對中國作出的努力給予了積極的評價，他指出：

中國對美歐國家的貿易盈餘首先反映了中國歡迎外國直接投資的政策。雖然中國對某些特殊部門和産品進行違反入世協議的貿易保護，但是中國對美國的大量貿易盈餘並不能説明中國正在推行貿易保護主義。應該説，中國是當前全球最開放的市場之一，甚至是所有快速增長的經濟體中最開放的市場。

中國市場的高度開放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近年來中國的全球進口規模增長速度是驚人的。中國的進口額從1990年的534億美元增加到2002年的2950億美元，年增長率超過15%。今年中國前9個月的進口增長了40%，是去年同期的兩倍多，全年進口很有可能超過4000億美元。中國將首次超過日本，成為僅次美國、德國的世界第三大進口國。

其次是中國的經濟開放表現在中國進口對國內生産總值的比率，即較高的進口率方面。中國的進口率由1990年的15%提升到2002年的25%左右，今年將會達到30%，是日本8%進口率的近4倍、美國14%進口率的2倍多。

最後是中國的開放程度還表現在較低的進口關稅方面。在中國正式入世以前，中國的平均關稅就已經削減了大約3/4，從1982年55%的峰值下降到2001年初的15%。目前，中國的平均關稅為11.5%，對工業製成品的平均關稅只有10.3%，遠遠低於其他快速增長國家的市場水準。

實際上，從美國的角度看，不公平的貿易壁壘也不是造成美國貿易赤字的主要原因。美國卡圖研究所貿易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丹尼爾·T·格瑞絲伍德（DanielT.Gris－wold）曾撰文指出，美國的貿易赤字與外國的貿易壁壘並沒有很大的聯繫,比如墨西哥和加拿大對美國的産品出口幾乎全部開放市場，然而美國對兩國卻是貿易逆差。巴西對美國的産品出口設置很多的貿易壁壘，然而美國對其卻是貿易盈餘。雖然日本經濟今天要開放得多，但美國對日本的貿易逆差比30年前要大得多。美國對歐盟的出口面臨統一的壁壘措施，然而美國與荷蘭的貿易盈餘卻是美國最大的貿易盈餘，德國卻是美國的第三大貿易逆差國。因此，貿易壁壘並不能很好地解釋美國鉅額貿易逆差的成因。

由此看來，美國政府指責中國設置貿易壁壘導致不公平貿易競爭是造成兩國貿易不平衡主因的説法是站不住腳的。中國有理由反問埃文斯一句：中國對美出口産品並無太多限制，而美國呢？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國際金融報》 2003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