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在中共十六大報告中對民營經濟的論述有許多新的內容，對此人們有著多角度的理解，您認為這些新內容都體現在哪些方面呢？

    周天勇：十六大對民營經濟從理論上來講突破的地方很多，我個人認為主要有這麼幾個方面。一是在分配方面。十六大報告中提到資本和管理也要參與分配，過去一般認為只有勞動才能創造價值，只有勞動參與分配才是合理的。這次報告提出把所有的要素按各自的貢獻參與分配，有極重要的現實意義。二是關於私營企業家也是社會主義建設者的問題。過去在黨的代表大會文件中沒有這樣的提法，大家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上一直沒有統一的觀點，現在明確把它寫進黨的文件中是一個突破。三是不以財富的多少論先進與否，這是黨增強階級基礎、擴大群眾基礎的理論突破。四是報告中特別加了從法律上保護私有財産的語句，我想這對於私營企業家來説是非常有意義的，是吃了定心丸。五是關於堅定不移地發展非公有制經濟。過去沒有提過“堅定不移這四個字，這四個字表明瞭從黨中央到各級政府發展民營經濟的一種決心。

    記者：從十六大報告中的某些提法來看，高層管理者對於非公有制經濟的理解，從理論上有了更為客觀的認識。也為今後我國民營經濟的發展鋪平了道路。

    周天勇：談到十六大對民營經濟的影響，我不妨先談一點它的背景。在十六大前夕，中央黨校和中國社會科學院等單位就勞動價值論進行了一次專項調研，調研主要解決的是改革開放以來個體私營經濟發展的合理性問題，就是説發展私營經濟究竟對不對的問題。我們想通過實際調研從理論上給它找到答案。調研地區包括浙江的溫州以及廣東、北京的一些地區。總體説起來，通過對勞動價值論的調研，有這樣幾個方面我們的認識比以往更為深刻和明確。一是有關價值形成理論。我們認為管理也是一種勞動。私營企業家在經營企業時要付出很大的心血，承擔很大風險，而這些似乎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其實都是形成價值的重要因素，這是必須予以承認的。二是我們認為，資本、勞動等都在價值的形成之中，而不僅僅只有勞動一項。這就涉及資本所得的收入的合理合法性問題：一個老闆投入資金，通過別人管理得到收入，只要是沒有違法，就應該承認其收入的合理合法性。從而讓一些人丟掉“剝削”等類似的陳舊觀念。三是，通過調研我們認為，從國家的長遠發展來看，需要調動城鄉居民積極創業、積極投資、積極興辦企業的熱情。競爭性的國有企業現在基本上國家不投資了，但是國家總是需要企業，社會資本總是需要積累的，那麼誰來辦？應該是由社會來辦，而從未來發展趨勢來看，這些都需要非公有制經濟有一個穩定的發展。

    總之，通過調研弄清了很多問題。最重要的是從理論上給了資本管理所得等收入以“合理性，廓清了思路。

    記者：十六大報告提到要用法律保護私有財産，這意味著什麼？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周天勇：如果不從法律上明確保護私有財産會帶來這樣幾個問題：一是老百姓不敢投資。因為怕政策的反覆，人們有可能捂住自己的錢，不敢從事投資活動。另外，如果不從法律上明確私人財産的合法屬性就會出現投資的短期效應，不利於國家的長期發展。二是法律上如果沒有保護就有可能引發資本外逃，一些私人企業會選擇到保護他們的地方去發展，尤其是在他們做大以後跑到國外去的可能性是很容易發生的。此外，我認為，用法律明確保護私有財産會改變目前我國法律中重公有輕私有的問題。舉個例子，公有企業會計人員卷資而逃，打官司就是屬於“貪污，而私有企業發生類似問題就屬於“民事糾紛，這樣是對私人企業的歧視。而法律明確保護私有財産則會保護私人企業的積極性。

    記者：您認為未來我國民營經濟的發展機遇在哪？

    周天勇：機遇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從意識形態上來講，各地政府和中央已經打破了傳統觀念的束縛，對民營經濟從意識形態上予以了肯定，解決了以往的理論疑問。二是我國的法律體制已經開始逐步完善，一個有利於私營經濟的法律框架正在形成。比如即將出臺的《中小企業促進法》等，而且我估計《物權法》也會在不久的將來出臺。三是各級黨委和政府的重視。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開始認識到發展民營經濟的重要性，把大力發展民營經濟作為地方發展的重要工作內容來抓。四是加入世貿易組織的機遇。我想特別指出的是，我國加入世貿組織對私營企業中的廣大中小企業來講機遇大於挑戰。而且在W TO框架下，法規制度的健全更會加速鼓勵個體私營經濟的發展。比如現在的審批制度改革，已經讓很多民營老闆和新的創業者嘗到了甜頭。最後一點，我認為對今後在民營企業的金融財稅以及社會化服務等方面，大環境會變得更好。比如《中小企業促進法》及其三個配套條例，主要解決的就是這些企業在稅費、融資、審批、準入以及社會化服務問題。

    展望民營經濟的未來，我認為，從這次十六大報告反映出的信號可以斷言，在發展民營經濟的問題上，我們的國家不可能再走回頭路，今後的發展環境只能是越來越寬鬆。（張立棟）

    中華工商時報 2003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