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拉丁美洲流年不利 
孫岩峰

    對於拉美而言,2002年絕對不是一個好年景。自年初以來,拉美就成為災難之源。阿根廷爆發經濟、政治、社會全面危機,巴西多次金融動蕩,委內瑞拉國內政治鬥爭激化。種種跡象表明,拉美正處在一個艱難的十字路口,經歷過10年新自由主義模式從成功到失敗的實踐,尤其是2002年拉美經濟、政治局勢的惡化,拉美民眾更加急切盼望尋找一條新的發展道路,巴西左派盧拉的上臺充分説明瞭這一點。

    拉美經濟進一步衰退

    拉美自去年出現衰退趨勢以來,已失去90年代的高速發展勁頭。2001年經濟增幅僅為0.7%,遠低於90年代的3-4%的平均增速。今年更是預計下降0.8%,為全世界經濟增長率最低的地區,不僅低於全球平均2.8%的增長率,而且低於1.7%的發達國家的增長率,更大大低於發展中國家的4.2%。與多年的競爭對手亞洲(6.1%)相比,更是遠遠落後。與此同時,拉美的每人平均國民生産總值下降2.4%,失業率則升至9.3%,貧困人口已佔總人口的44%,皆創歷史新高。對外貿易出現萎縮,出口總額下降1.5%,進口總額下降8.5%,本地區內部貿易更是大幅下滑。國外資本流入銳減,今年的外部投資從2001年的800多億美元急劇下降到515億美元。由此産生的直接後果是外債償付能力大大削弱。2002年拉美外債已經從7516億美元增加到7539億美元,今年到期債務本息合計達1457億美元,佔本地區出口總額212.6%,佔所有國家國內生産總值的44.3%,加上本地區今年以來貨幣大幅貶值,外債負擔更加沉重。此外,宏觀經濟的動蕩導致拉美今年通貨膨脹出現反彈,物價高漲使拉美現有社會矛盾更加尖銳。因此,聯合國拉美經濟委員會悲哀地指出,自從拉美“失去的十年”(80年代)以來,本地區從未遭受過這樣“令人沮喪的逆境”。

    從國別來説,中南美洲是拉美經濟衰退的“重災區”。整個地區除智利和秘魯保持穩定增長以外,其他國家紛紛“落馬”。作為今年系列金融動蕩 “始作俑者”的阿根廷,經濟連續4年滑坡,今年更是下降11%,失業率增至21.3%,目前正在災難的深淵裏無望地徘徊。更有專家悲觀預計,如果阿根廷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不能就貸款援助和債務重組達成協定,只要幾個月“阿根廷經濟將面臨全部崩潰”。曾經是西方國家“經濟自由化改革的優等生”的阿根廷淪落到“無人相救”的地步,的確令其他拉美國家感到“唇亡齒寒”。

    其實,深受阿根廷“探戈效應”影響的其他拉美國家日子也都不好過。巴西經濟在今年遭受多次金融動蕩,國家風險指數幾度創新高,國內外投資者的信心嚴重受挫;在外債不斷增加的同時,出口收入和外資流入卻持續下降,許多國際金融機構已經能夠開始擔心巴西明年將會爆發債務危機。烏拉圭、巴拉圭這兩個南方共同市場國家的經濟深深依賴阿根廷和巴西,但是自身抵抗風險的能力又無法與巴西等大國相比,所以今年遭受“探戈效應”打擊最嚴重。經濟和金融形勢一直穩定、被譽為“南美瑞士”的烏拉圭在經歷了銀行癱瘓、貨幣貶值(30%)、外匯儲備流失(78%)的沉重打擊後,經濟一蹶不振,今年預計將下降10%。委內瑞拉由於政局混亂,外來投資下降,國內罷工示威此起彼伏,導致經濟急劇動蕩,主要收入來源的石油生産限于癱瘓,全年經濟預計下滑7%,經濟、政治、社會危機一觸即發。其他中南美國家的經濟增長也都遜色于去年,哥倫比亞在內戰和恐怖活動的打擊下,經濟僅增長1.2%,厄瓜多和玻利維亞也只出現低微增長。另一拉美大國墨西哥儘管遠離“是非之地”——南美,但深受美國經濟復蘇乏力的影響,而且國內需求疲軟,出口無力,今年以來曾連續9個月出現衰退,全年經濟增長也只有1.5%。

    拉美今年表現如此“失色”的原因主要有四:

    一、歐美日經濟放緩,拉美喪失外來“拉力”。全球經濟增速放緩,美國經濟重振無力,日本經濟復蘇無望,歐洲經濟停滯不前,對於依賴出口初級産品和外來投資的拉美無疑于釜底抽薪。

    二、阿根廷等國的經濟危機擴散結果開始顯現,經濟發展的內部“動力”日漸削弱。拉美地區內部聯繫密切,貿易投資相互交錯。南方共同市場、安第斯共同體、中美洲經濟共同體的彼此之間一體化程度加深,每一國都對周圍國家有很強的依賴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阿根廷危機的“多米諾骨牌效應”在本地區通過貿易、資本流動、旅遊的傳遞非常明顯。更重要的是投資者經常將拉美作為一個整體的新興市場來看待,一國有問題,其他國家也會被懷疑,導致“相互株連”、“殃及池魚”。

    三、一些國家的內部政治鬥爭和社會問題的尖銳化,加劇了經濟形勢和投資環境的惡化。阿根廷各個政治派別圍繞明年總統大選相互攻擊拆臺,現政府無力控制局面。巴西今年大選中左派領袖盧拉在選舉前的民意調查中領先,引起國內外投資者恐慌從而引發金融市場動蕩不安。在委內瑞拉,反對派為了推翻查韋斯,不惜發動百萬人罷工遊行示威,國家經濟面臨崩潰。哥倫比亞為打擊反政府遊擊隊已花費鉅額財政開支,國際投資也望而卻步。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新自由發展模式越來越顯示其負面影響。全面自由化、市場化和私有化導致國家經濟命脈其實掌握在西方跨國資本手中,經濟嚴重依賴外資和外國市場,一旦國家利益和跨國資本利益發生衝突,損失最大還是當地國家。新自由主義忽視政府調控作用、忽視社會問題的解決,也都給拉美各國帶來嚴重後果。

    拉美政局動蕩不安 左派思想回潮

    對於拉美政局而言,今年更是多事之秋。經濟形勢的惡化和社會矛盾的尖銳,導致拉美政局和社會動蕩不已。而美國對拉美依然控制不放,又加劇了這一混亂。新自由主義的式微和民心思變,促使拉美左派掌握政權。拉美政局走勢撲朔迷離。

    首先,巴西和厄瓜多左派總統上臺,反映了拉美民眾對新自由主義的抗議和拉美左派的“重生”。出身無産階級、代表的巴西“勞工黨”和“無地農民運動”利益的盧拉是靠著高舉“改革新自由主義現行政策”的大旗、以61%的多數票上臺的。但是面對以美國為後臺的國際金融資本和跨國公司的壓力和國內中産階級要求穩定的呼聲,盧拉適當地做出調整,在競選中將“傳統左派思想”的民眾主義與歐洲的“第三條道路”相結合,在大力解決貧富分化、失業高居不下、犯罪猖獗等社會問題同時,力圖保證經濟穩定和社會安定。古鐵雷斯登上厄瓜多總統寶座,也是因為吸收了這种經過變革的左派思想。古鐵雷斯也是提出解決貧困、促進生産以及提高民眾生活水準為口號贏得百姓支援。至此,拉美已經有許多國家由左派或中左派政黨掌握政權。巴西、智利、阿根廷、委內瑞拉等拉美大國加上“紅色”的古巴,左派勢力已經今非昔比。但是拉美左派大多沒有執政經驗,缺乏執政基礎,所以也將面臨眾多挑戰,未來走向也格外引人關注,是曇花一現還是鳳凰再生,明年將初見端倪。

    其次,一些國家原有的內部鬥爭逐漸激化。在這方面哥倫比亞和委內瑞拉表現尤為突出。哥倫比亞已經經歷了40年南美洲規模最大的內戰,人民遭受巨大的痛苦,僅最近10年,就造成數百億美元的損失,平均每年死亡3.5萬人,還有300多萬人流離失所。今年憑著“以鐵腕手段解決遊擊隊”口號上臺的烏裏韋,曾雄心勃勃力圖在短期內打敗反政府武裝,但是以哥倫比亞武裝力量為首的三派遊擊隊與政府軍的內戰卻不斷升級,恐怖活動也開始從偏遠地區相首都和經濟中心擴散。“革命武裝力量”于9月威脅所有近1200名全國市長辭職,結果導致許多市政當局陷入癱瘓,部分地區進入無政府狀態。哥倫比亞局勢危機四伏。委內瑞拉今年以來的政局也同樣混亂,但是主角卻是反查韋斯的工會和商會。在“反查派”發動“4.12”政變未遂後,又接連發動多次數十萬人的遊行示威。12月初委內瑞拉戰略命脈——石油工業也遭波及,石油工人和部分高級主管宣佈罷工,矛頭直指查韋斯總統,逼其提前下臺。查韋斯也展開反擊,一方面清洗軍隊,安插親信,另一方面針鋒相對,對罷工者的要求堅決不接受。同時利用所掌握的司法和行政權力壓迫反對派放棄對抗。目前罷工還在繼續,雙方都無妥協跡象。儘管查韋斯總統基本掌控局勢,但是“反查派”也在積蓄力量,企圖發動更大規模的行動。從未來走勢看,將總統大選提前至明年可能會是最終的妥協結果。

    第三、“美國因素”格外突出。不管從盧拉選前遭美國打壓,還是委內瑞拉“反查”政變都有美國插手,都能看出美國對拉美並沒有放鬆控制,相反對某些國家還加大了干涉力度。巴西歷來為美國必爭之地,美國為阻止盧拉當選,借巴西金融市場動蕩之機大肆造勢,將金融風險全部歸咎於盧拉的高支援率。在盧拉高票當選後,又伸出“橄欖枝”,企圖將巴西拉入西方控制之內。在委內瑞拉未遂政變中美國的干涉手法令人想起了冷戰時期美國的伎倆。美國鼓動反對派採取各種“反查”手段,事後一口否認卻又暗中資助。難怪美國駐委內瑞拉大使館被稱為“反查派”的大本營。對古巴,美國更是“如鯁在喉”,儘管前總統卡特於今年5月對古巴進行了破冰之旅,但是小布希對古巴的強硬封鎖政策卻沒有根本改變。美國企圖打造一個“順從的後院”仍然是其對拉美政策的核心。

    (孫岩峰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

    中國網 2002年12月27日


2002年的拉美:“躲進小樓”難太平
歐洲及拉美乃美國貿易赤字之根源
拉美金融危機蔓延 巴西可能在劫難逃
盧拉的總統之路 
數名部長辭職 烏拉圭經濟與政治雙重危機
從盧拉當選總統看巴西國內、外交政策的變化 
拉美印第安人:在全球化浪潮中掙扎
思治求變心切 拉美人政治熱情高
拉美再起金融風波
南美經濟陷入困境,美國坐不住了
版權所有 中國網際網路新聞中心 電子郵件: webmaster @ china.org.cn 電話: 86-10-683266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