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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口之外是故鄉

2018-05-11 11:15:59 | 來源:半月談 | 作者: | 責任編輯:蘇文彥
摘要:“黃河水繞著準格爾流,她是蒙漢人民的結親酒”,當年山西陜西的農民走西口來到內蒙古,使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交融,讓新的經濟生産方式在內蒙古草原傳播,漫瀚調、二人臺等民間曲藝形式由此産生,並在坊間傳唱不息。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難留。”這首情真意切、婉轉淒美的二人臺曲目《走西口》,在內蒙古中西部婦孺皆知。

浸透著先人們辛酸血淚的走西口,是近代史上我國北方地區的重要遷徙活動。

為了躲避災荒、謀生糊口,山西、陜西、河北等地的災民穿越長城關口,來到當時商貿活動相對繁盛的內蒙古中西部謀生。

走西口者給口外地區帶來了繁榮與發展,促進了漢族和蒙古族融合,形成了獨特的文化藝術。

走西口者嘗遍了艱辛,把不懼艱難、努力拼搏的開拓精神弘揚傳承,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今日口外風光好

橫亙于燕山和陰山以南的長城,恰如一道屏障,一度將農耕文明與草原文明阻隔。

明朝以來,長城內外,通關互市日漸頻繁,西口的名氣越來越大。

據多數專家考證,張家口以西,晉北、陜北與內蒙古交界的長城沿線幾個關口皆稱為“西口”。

從山西中部和北部出發,一條路向西,經殺虎口出關,抵達呼和浩特、包頭等地,包頭市東河區就住著很多走西口者的後人;另一條路向東,過大同,經張家口出關,來到烏蘭察布等地,這裡有不少村莊以數字命名,“一號村”“二號村”……據説,這些村子都是由走西口者建立的,數字代表他們先後抵達定居的順序。

口外就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包頭、鄂爾多斯和巴彥淖爾。以呼和浩特、包頭為中心的口外地區就是北朝民歌中著名的敕勒川,隨著大量山西移民的涌入,晉文化在這裡落地生根。

走進包頭市東河區的喬家金街,獨具晉韻的青磚墻和灰瓦頂便映入眼簾,四梁八柱的磚雕、石雕和木雕工藝精湛,房檐下一串串大紅燈籠隨風搖曳,猶如置身於三晉古城。

這裡曾是喬家大院創始人喬貴發的商脈寶地。300多年來,走西口的故事在此餘音繞梁。

乾隆年間,喬貴發因生活所迫走西口,來到包頭落腳,在當鋪當了夥計,10多年後有了積蓄,便與朋友合夥開辦商號“復盛公”,後開設“復盛西”“復盛源”等多家“復”字商號,成為當地首富,名震西北。“先有‘復盛公’,後有包頭城”的民謠在坊間流傳。

大批經商務工的移民紛至遝來,刺激了西口之外地區的商業繁榮和城鎮興盛。口外地區單一的遊牧經濟發生變化,逐漸形成農牧並舉、蒙漢共居的狀態。

新中國成立之初,生活著不少走西口移民後人的包頭建設鋼鐵生産基地,支援國家工業發展,結束了千里草原“手無寸鐵”的歷史。

眼下,這座“草原鋼城”在發揮鋼鐵、稀土等資源優勢的基礎上,積極培育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等戰略性新興産業,老工業基地煥發出新的生機。

你中有我一家親

“黃河水繞著準格爾流,她是蒙漢人民的結親酒;草原上挑馬一搭搭高,蒙漢人民最相好。”在黃河西岸的鄂爾多斯市準格爾旗站北社區,71歲的奇俊文深情地唱起漫瀚調,歌聲嘹亮、悠長。

漫瀚調融合了信天遊、爬山調和蒙古族民歌等藝術風格,在晉陜內蒙古交界、黃土高原與內蒙古草原交會地區傳唱了近200年。

當年,山西、陜西的農民走西口來到內蒙古,帶來豐富的晉陜文化,使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交融,讓新的經濟生産方式在內蒙古草原傳播,漫瀚調、二人臺等民間曲藝形式由此産生,並在坊間傳唱不息。

在“中國民間藝術(漫瀚調)之鄉”準格爾旗,本地人幾乎個個能甩開嗓子唱上幾句。

在土默特左旗旺旺職業藝術學校,身著紅底大花夾襖的一男一女兩名學員向全校師生深情演繹《走西口》。

這所學校作為中國二人臺教育基地,已經培養2000多名學生,不少人考入二人臺專業院團,還有一些在北京、天津、深圳等地找到與曲藝相關的工作。

  二人臺傳承人張成義(右)、楊慧表演二人臺小戲《走西口》(攝影:金良快)

走西口對晉陜地區人們的生活方式也産生了影響。走西口者為了耐寒愛穿老羊皮襖,現在的晉西北農村街頭,仍能看到一些老人穿著這樣的皮襖。

晉西北人愛喝磚茶,煮磚茶時加點鹽,大碗大碗喝烈性酒,大塊大塊吃牛羊肉,多是從西口之外的蒙古族那裏習得的。

人口流動帶動了文化傳播,拉近了地區間的距離。走西口促進了內蒙古中西部地區與內地的交流,增進了蒙漢之間的感情,你中有我一家親,對國家的繁榮穩定産生了積極影響。

後人償還生態債

走西口是一部辛酸的移民史,是一部勤勞的創業史,也是一部無序的墾荒史。今天,走西口後人們就在積極償還先人欠下的生態債,為生存家園植綠。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西口之外的古敕勒川過去是一馬平川的草原,水草豐茂、地廣人稀,隨著大量災民遷入,西口之外適合農耕的河套平原和土默川平原基本被開墾殆盡,連土地條件差一些的鄂爾多斯地區,開墾的土地也超過百萬畝。天然草原被破壞,風沙一天比一天大。

“寧可種樹累死,也不能讓風沙欺負死。”走西口的後人們意識到,先輩們勤快過頭了,把不該開的林地草原也開了。

保住生態才能保住家園,他們開始爬上山坡,挺進荒沙,種草植樹。國家組織實施退耕還林、天然林保護、京津風沙源治理等生態工程,使西口外的生態惡化趨勢得到遏制,局部地區生態好轉。

“全國生態最為脆弱的地區”曾是鄂爾多斯幾代人揮之不去的切膚之痛。庫布其沙漠、毛烏素沙地佔據鄂爾多斯近一半的土地面積,還有不少土地是砒砂岩裸露區和乾旱硬梁區。

面對生態頑疾,鄂爾多斯提出因地制宜、因害設防、先易後難、由近及遠、分區治理、整體推進的治理原則,探索創造出荒漠化治理上百套核心技術。

庫布其沙漠的“南圍、北堵、中切割”、治理毛烏素沙地的“莊園式生物經濟圈”模式等經驗,在去年9月《聯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第十三次締約方大會上贏得世界讚譽。

西口路充滿艱辛,也充滿希望。十幾代人300年間前赴後繼地走西口,是人類生存的本能,是貧瘠土地培育的開拓精神。

他們付出了辛勤汗水,堅韌地生存下來,有的還用勞動養活了全家,改善了生活,積累了財富。邁出這一步,意味著告別祖祖輩輩因循守舊的老路,踏上一條與命運相搏的開拓之路。

如今,人們尋訪走西口的歷史印記時,還能感受到先輩們幹事創業時的熱血與豪邁,這讓我們更加珍惜美好當下,不馳于空想,不騖于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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