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大基金總經理 朱志
2019年,公募基金行業某頭部公司收到行業首張百萬級罰單,引起了行業震動。如何看待反洗錢工作以及做好反洗錢工作,更好適應監管要求,切實防範洗錢風險,成為當前公募行業普遍關心的話題。
動於監管加碼
自1998年起步至今,我國的公募行業已走過20餘年。在公募行業這個以保護投資者利益為核心的生態體系中,投研和市場是永恒的焦點,反洗錢長期以來只是一個邊緣的話題。
近年來,央行反洗錢執法檢查力度持續加大。進入2019年之後,反洗錢監管持續加碼,基金行業開始受到關注,首家基金公司受到重罰。處罰事由一是未按規定履行客戶身份識別義務;二是未按規定報送大額和可疑交易報告。
此次處罰震動了行業。各家公司應對之策不盡相同。有的立足長遠,全面排查問題,不惜投入鉅資,改造直銷業務流程,加快補齊管理短板,如某國資控股的基金公司,首期投入已不下百萬;有的精打細算,劍走偏鋒,將線上直銷流程包裝成代銷模式,轉移監管風險。隨著金融業全面從嚴監管成為常態,基金公司分類監管逐步走近,基金公司當下採取的應對之舉,會深遠影響其未來發展空間。
困于商業模式
基金公司歷來受到嚴格監管,但嚴在銷售和投研,不在反洗錢。基金公司反洗錢之所以不受重視,與其較低的固有風險密切相關;而其較低的固有洗錢風險,源自其特有的商業模式。一是普遍不設物理網點,産品銷售主要依託代銷機構,個人客戶數量佔據主導地位,除少數直銷機構客戶外,很少面對面接觸客戶。二是基金業務的結算方式僅限銀行轉賬,不接受現金和支票,申購和贖回一般實行“同卡進出”。三是基金資産獨立運作,實施強制託管,遵循公平交易規則,任何有損基金份額持有人利益的異常行為都受到嚴格監控。上述經營特點,決定了通過基金業務來掩飾、隱瞞非法所得缺少合適的場景支援,實踐中也少有公開的案例。
洗錢固有風險低並不代表反洗錢監管風險低。基金公司較低的洗錢固有風險,只能説明涉恐涉罪人員將基金業務作為洗錢鏈條上的主要環節可能性不大,但並不代表基金公司與非法所得不會産生關聯,基金公司在客戶身份識別、可疑交易報告等方面的法定義務也不會因此而減少。
基金公司這種“小而美”的商業模式,累積的反洗錢監管風險逐步加大。改變這種現狀,卻面臨多重制約。
一是成本約束。從反洗錢的邏輯來看,客戶身份識別是基礎,風險管理是手段,精準識別可疑交易才是最終目標。要想全面達到監管要求並産生實質效果,包括資訊化在內的各種投入將會成倍增加,管理層需要在合規經營與達成董事會考核目標之間尋求艱難平衡。
二是渠道約束。基金銷售一向是渠道為王,代銷機構在獲客方面掌握絕對主導權。基於獨佔客戶資源的考慮,代銷機構一般不會把完整的客戶身份資訊交給基金公司,基金公司即便想充分了解代銷客戶資訊,解決已經發現的問題,也是有心無力。
三是標準約束。圍繞客戶身份資訊,代銷機構與基金公司之間的數據交換並沒有遵循統一標準,基金公司內部的也存在同樣問題。上述規則差異形成的數據流動壁壘,使得基金公司的反洗錢系統很難獲取全面、準確、有效的客戶身份資訊。
破于多維賦能
基金公司要走出當前進退兩難的境地,既需要監管機構強化政策引領,行業內部加強業務協同;更需要自身主動作為,創新求變。
在反洗錢行政執法過程中,監管部門應兼顧形式合規和實質有效。對基金公司糾錯行為實施正向激勵,形成示範效應。同時,要注重標本兼治,消除政策障礙。以建立數據介面規範為契機,明確資訊分類標準,強化代銷機構的數據交換義務,助力反洗錢的資訊化和智慧化。
反洗錢監管規定作用於義務機構,橫向是“三位一體”核心支柱,包括客戶身份識別、客戶風險管理、客戶可疑交易監測,縱向是治理架構、規章制度、資訊系統等關鍵要素。“三位一體”核心支柱並不是孤立存在,而是以邏輯為紐帶形成的有機整體,互為支撐,相互認證,共同作用於發現涉恐涉罪線索。
隨著大數據分析技術和人工智慧的逐步成熟,金融科技為基金公司做好反洗錢提供了出路。客戶身份識別方面,依託人臉識別技術、光學字符識別技術(OCR)、設備識別等前沿技術,輔之以嚴謹邏輯規則嵌入業務流程,基金公司可以有效識別客戶身份,平衡好客戶體驗與合規經營之間的衝突。客戶風險管理方面,圍繞風險等級評價模型,可以引入網際網路洗錢風險資訊,與司法機關、徵信機構、數據公司、專業智庫等外部機構開展合作,豐富客戶身份資訊維度,借助大數據分析,清晰描繪客戶的複雜身份特徵,精準定位高風險客戶。客戶可疑交易監測方面,可以借助人工智慧技術,通過持續不斷的數據反饋,實現可疑交易監測模型的迭代更新,從而更加有效抓取疑似洗錢的行為。
反洗錢是金融行業共同的責任,需要行業主體共同參與治理,共用洗錢風險資訊。在反洗錢工作日趨專業化的背景下,有必要成立由監管部門領導的反洗錢自律組織,在國內推廣FATF、APG、EAG等國際反洗錢組織的經驗和做法。在此基礎上,可以考慮建立反洗錢可疑交易協查機制,將一家機構發現的可疑交易在行業進行普遍篩查,擴大行業反洗錢的成果。
(責任編輯:張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