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Wind數據統計,今年以來,截至5月23日,債券市場違約債券數量已經有64隻,超過去年全年債券違約數量125隻的一半;違約金額達到428.46億元,已超過去年的1/3,而去年全年的違約金額為1209.61億元。
從違約債券及其發行人的評級調整情況來看,首次出現違約的債券發行人中,在其違約之前進行過評級負面調整,包括列入觀察名單、展望負面及級別下調等評級動作的仍是少數。在評級預警不足的情況下,相關評級機構往往是在發行人出現負面事項,甚至違約之後,大幅度下調評級。有的甚至一次性將1家企業下調15個子級,還有1個月內將1家企業累計下調17個子級的!
違約前不預警,違約後“神補刀”,而且一補就15刀、17刀,這是為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就此採訪了資深評級人士,為你揭秘幕後原因。
違約後評級才被大幅下調
Wind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5月23日,今年以來債券市場共有64隻債券違約,合計違約金額428.46億元,這已經超過了2017年全年、2016年全年的違約數據。2017年全年共有35隻債券出現違約,違約金額為337.49億元;2016年全年則有56隻債券違約,違約金額為393.77億元。
在今年違約的64隻債券中,約60隻債券發行時其發行人主體評級在AA及以上,債項評級方面絕大多數也都在AA及以上。
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了解,AAA級意味著償還債務的能力極強,基本不受不利經濟環境的影響,違約風險極低;AA級意味著償還債務的能力很強,受不利經濟環境的影響不大,違約風險很低。但是,隨著主體評級AA及以上發行人債券出現違約,評級機構也迅速將它們的主體評級、債項評級調整到C,即垃圾級。
以18康得新SCP001為例,該期債券的發行人上市公司康得新複合材料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康得新)在2019年1月14日公告稱,本期債券到期兌付存在不確定性,隨後該期債券在次日正式宣告實質性違約。在此前後,評級機構半個月內連續4次下調康得新的主體評級,從AA+直至C。
這種短時間內多次大幅度下調發行人主體評級的情況,導致發行人的主體評級走勢出現了評級的“峭壁效應”,而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如上海華信國際集團有限公司,去年短短不到3個月內,主體評級從最高級別的AAA被下調至最低的C;金洲慈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其主體評級也是短時間從AA-被下調至C。
評級機構跟蹤評級滯後
伴隨著評級出現“峭壁效應”的往往是評級預警的不足,這背後凸顯了評級機構事前風險揭示的短板,評級結果滯後。從近年來首次出現債券違約的情況來看,不少債券違約時發行人主體評級依然在AA及以上級別,只是在違約後其評級才被下調。
官方的統計數據也證實了這一點。
5月21日,中國證券業協會和交易商協會聯合發佈2019年第一季度債券市場信用評級機構業務運作及合規情況通報,其中提到一季度新增8家實質性違約企業,分機構來看,聯合評級2家,中誠信證評、聯合資信、大公資信、上海新世紀、東方金誠和中證鵬元各1家(中誠信證評和中證鵬元分別對同一家企業評級);分市場看,公司債市場6家,債務融資工具市場和企業債市場分別有4家和1家。
從跟蹤評級及時性來看,違約前6個月評級有負面調整的僅2家;有4家企業在違約後主體級別被下調7個及以上子級,其中中誠信證評、大公資信、上海新世紀、東方金誠和中證鵬元各1家。從級別變動幅度看,上海新世紀1個月內將1家企業累計下調17個子級,東方金誠一次性將1家企業下調15個子級。評級機構對違約企業的事前風險揭示不足,跟蹤評級的及時性和準確性有待提高。
此前的2018年第四季度債券市場信用評級機構業務運作及合規情況通報中,也對此有專門提及。通報提到,2018年四季度新增19家違約企業,全年共新增44家,其中聯合評級、大公資信等機構所評家數較多。
從跟蹤評級及時性來看,違約前6個月評級負面調整的僅4家;有10家企業違約前未有評級負面調整,其中大公資信和聯合評級各5家,聯合資信3家,上海新世紀和東方金誠各2家,中誠信國際和中證鵬元各1家。從級別變動幅度看,有6家企業被一次性下調15個以上子級,其中大公資信3家,中誠信國際、聯合評級和中證鵬元各2家,中誠信證評、聯合資信和上海新世紀各1家。
交易商協會表示,在發行人違約或信用風險事件不斷顯現的情況下,評級機構事前維持高級別不變、事後一次性大跨度下調級別的問題更為凸顯。
“信評報告品質待提高”
針對評級結果風險提示、預警功能不足、評級機構跟蹤評級滯後,以及今年債券市場違約趨勢研判等方面的問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NBD)專訪了業內資深評級人士東方金誠評級技術委員會主任俞春江,聽一聽他對評級預警不足的看法。
NBD:對於2019年的債券市場違約風險怎麼看,是否會超過去年?
俞春江:2019年違約風險邊際緩解。今年以來(截至5月22日)累計違約主體16家,環比2018年下半年違約高峰期下降近半;累計違約債券規模環比減少也在50%左右。
未來一段時期,國內經濟下行壓力仍然存在,中美貿易摩擦擾動影響不容低估,債券發行主體經營環境具有較大不確定性,違約風險依然存在。此外,債市打破剛兌、違約常態化也是中國債券市場健康發展的內在要求。
接下來,伴隨寬信用持續發力,疊加對民營企業的定向支援政策不斷加碼,雖然債市爆雷事件還將不斷出現,今年新增違約企業家數和違約金額甚至有可能高於上年,但整體違約風險與2018年下半年高峰期相比,還是會呈現收斂態勢,違約由點到面的可能性很低。
NBD:今年以來違約的債券中,發行時發行人主體評級大多在AA及以上,從違約時點、評級調整來看,往往都是風險事件發生後評級機構亦步亦趨地下調評級,對發行人債券違約明顯預警不足,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俞春江:這一輪違約以流動性問題為主要原因,部分發行人爆發信用風險具有“突然死亡”的特性。另一方面,信用評級機構的評級調整需建立在獲取了充分的支援性證據的前提下。在市場對信用等級和展望的調整普遍存在較為明顯的放大效應的情況下,在風險跡象不夠明顯或者證據還不充分的情況下貿然作出信用評級行動會進一步加劇市場的過度反應,對發行人和市場投資人緩釋信用風險也不完全是正面作用。
NBD:您認為,評級機構預警不足、事先風險提示不夠、評級滯後的原因是什麼?
俞春江:一是在現有信用評級使用環境下,級別分佈過於集中導致級別預警性不足和斷崖式下調並存。二是信用評級報告品質還有待提高。在債券違約逐漸常態化的過程中,投資人對信用評級報告的要求顯著提高,評級機構尚未能完全滿足這一需求。
NBD:評級機構可以通過哪些方式對發行人債券違約進行事前的風險提示?如何改進評級工作,真正做到評級可以有效預警違約風險?
俞春江:根據相關制度要求,評級機構會對評級項目持續進行跟蹤評級,在此基礎上實施定期跟蹤和不定期跟蹤,在跟蹤評級過程中,視信用風險的變化情況作出發佈關注公告、列入評級觀察名單、移出評級觀察名單、展望調整或級別調整等評級行動。
目前各家評級機構多數已建立了較為系統的風險排查和項目持續跟蹤的工作流程和安排,還可以進一步加強對受評主體全範圍數據的實時和動態採集,增強風險排查的時效性。
(責任編輯:張紫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