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注:原文標題為〖當代美術理論失范現象之一瞥:譯與著的概念置換——以呂澎《作為學科的“藝術史”及其相關學科》一文為例〗
當代中國美術理論界的無序與失范現象形形色色、多種多樣,其中將翻譯的外文資料加以拼湊、整理,以自己的研究成果——論文或著作形式公開發表出版,這即是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在此我僅舉一例如下。
呂澎先生在2003年第3期《新美術》雜誌中所發表的《作為學科的“藝術史”及其相關科學》一文,正文約萬餘言,材料翔實,文理清晰;註釋達50余條,其中除一二處有中文出現外,其餘註釋皆為西文。這不禁使我對呂澎先生知識的廣度和研究的深度産生了敬羨之情。然而,這種敬羨之情還未消釋之時,我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了諸多與呂文某些段落相近的文字印象。隨後,我便按照我模糊的記憶去搜尋這些文本。不一會便在書架上找到幾本《美術譯叢》,當我看到20世紀80年代楊思梁和周曉康所譯的美國藝術史論家克萊因鮑爾的《美術史研究導論》一文時,我便確認了我的記憶還是比較可靠的。
楊思梁和周曉康所譯克萊因鮑爾的《美術史研究導論》一文曾標注:“譯自W.E.Kleinbauer著Modern Perspectives in Western Art Historg,1971.Holt,Rinehart and Winston,lnc.”這篇譯文以連載形式發表于《美術譯叢》雜誌,由於各期發表時未編號,故不知最終連載了幾期。僅以我手邊之部分《美術譯叢》來看,即有4期連載了此文,它們是1985年第2期、1986年第1期和第4期、1987年第1期。我無精力去檢索全部《美術譯叢》雜誌,以便了解這篇譯文到底連載了幾期;我亦無能力獲得這篇譯文的英文原著(既便是獲得了英文原著,我也是無法讀懂的。我年輕時曾在日本學習,僅對日文略知一二,而始終未能對西洋文字産生興趣,以至於現在如要查閱有關西文資料,還得依靠他人之幫助,實是苦惱而無奈。這一缺憾也限制了我的研究範疇)。其次,由於個人時間有限,既使對於我手邊已有的4期《美術譯叢》之譯文,我亦無暇一一與呂澎先生的大作做以對照閱讀。因此,現僅以1985年第2期《美術譯叢》所載之楊思梁、周曉康所譯的克萊因鮑爾一文之中文文本與呂澎先生的上述論文之部分段落摘要作以比較,看看它們之間到底存在著何種關係。列對照表如下:
呂澎《作為學科的“藝術史”及其相關學科》一文節選(簡稱“呂文”)
克萊因鮑爾《美術研究導論》漢譯本節選(簡稱“譯文”)
段落一:呂文:20世紀美學最有影響的人物是克羅齊(Benedetto Croce,1866-1952)。他寫的《作為表現的科學和一般語言學的美學》(Aesthetic as Science of Expression and General Linguistic),正是為了發展一種理想的形而上學的基本信念。克羅齊主張藝術品的不可分割,即形式和內容的不可分離,每件藝術品都是獨特的、抒情的直覺的産物:“藝術品的全部效果就是直覺。”對於克羅齊而言,直覺是“不依賴於概念,比之對真實的感知還要單純的知性。同時,藝術只是一種情緒狀態的表達。既然每種情緒狀態都是獨特和原創的,每件藝術品也都是獨特和原創的”。在克羅齊看來,藝術不是物理性的結合性,它純粹是心靈事件,是一種完全內在的事件:“凡被稱作‘外在’的事物都不是藝術品。”/根據克羅齊的認識論體系,藝術是無法分類或區別的,因為每件藝術品都是獨特的直覺表現。因此,沒有藝術的歷史,只有個體藝術品和藝術家的歷史。15世紀的風格不能解釋馬薩喬(Masaccio)和多納太羅(Donatello),恰恰相反,只能用後者解釋前者。藝術家、藝術品和觀眾是同一的,美學在於排除這三者之間的障礙,並對藝術和非藝術作出判斷。克羅齊認為技法、圖像志傳記、社會歷史以及觀念史都是與藝術本身無關或外在於藝術的東西,並且全面排斥這些方面的研究。因此克羅齊的理論是極端的一元論。
譯文:義大利的克羅齊(Benedetto croce,1866-1952)是本世紀美學界一位很有影響的人物。他著有《美學作為表達及普及語言學的科學》(Aesthetic As Science of Expression and General Linguvistics,1902)一書。他從形而上學的理念論出發,堅決主張藝術作品的整一性,認為形式和內容是不可分的,每件藝術品都是一種獨特的直覺的表現,“美的全部表現即直覺。”他給直覺下的定義是:“一種不受概念束縛,甚至比所謂的知覺更簡單的知識。”同時,他認為藝術品是情感的表現。由於每一種情感都是獨特的、新穎的,因此,每一件藝術品也是新穎獨特的。對克羅齊來説,藝術不是一種物理的整體,而是心靈的東西,是完全內在的,“外在的東西就不再成其為藝術。”在他的認識論體系中,藝術作品無法分類,也無法區分,因為每一件藝術品都是一種獨特的直覺表現。他認為沒有美術史,只有作品和作者史。馬薩奇奧(Masaccio)和多那太羅(Donatello)不能夠以15世紀的義大利來解釋,相反,是他們解釋了當時的義大利。馬薩奇奧、他的作品及其觀賞者都是相同的,美術批評只能設法搬開認識這一相同的障礙,以便判斷作品是藝術的,還是非藝術的。克羅齊把作品的材料、技藝、肖像、作者傳記、社會歷史、文化歷史以及思想史統統看成是外部的,與作品無關的。由此可見,他的理論體系是激進的一元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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