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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煉:從爛譯美術理論説起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2-19 09:50:20 | 文章來源: 世藝網

(若不看這幅畫,誰知道《宮中侍女》就是《宮娥》?)

1 爛譯學術名著

出版福柯這樣一位大思想家的學術著作,應該是件嚴肅的事,然而,讀者很難相信,就是這樣的大思想家竟然在中國學術界遭遇了讓人難以容忍的爛譯。由於爛譯,閱讀福柯論委拉斯開茲名畫《宮娥》的文字,讀者很難明白福柯究竟在講什麼。這是什麼樣的爛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爛譯?且看以下爛譯之例。

福柯名著《詞與物---人文科學考古學》(上海三聯書店2001年12月版)的第一章是《宮中侍女》,討論17世紀西班牙畫家委拉斯開茲的名畫《宮娥》。看中譯本的章名宮中侍女,我們便知譯者不具備美術專業的相關知識,不了解這幅名畫在中國美術界早有公認的固定譯名《宮娥》。也許譯名可以各隨其便,不必跟隨專業內早已約定俗成的譯法,但這至少説明譯者缺乏應有的專業知識,有可能造成讀者的誤讀和誤解。

果然,開宗明意,譯者因缺乏專業知識而造成的誤譯馬上就出現了。在該書中譯本第一章第一節第一部分第一自然段,我們讀到這樣的譯文:

畫家在他的畫布前站得稍稍靠後一些。他看著他的模特兒;也許,他在考慮是否增加最後修飾的幾筆,但也有可能他的第一筆還沒有落下。握著刷子的手臂向左傾斜著,朝著調色板的方向;它一時停在畫布與顏料之間。熟練的手被畫家的目光懸住了;這種目光反過來也落在已決定的姿勢上。在精美的刷子尖與剛毅的目光之間,一幅場景將展現出來。

展現出來的是什麼場景?漢譯本為我們提供了插圖《宮娥》,也就是福柯開篇這段文字所描述的委拉斯開茲名畫。然而不幸的是,我們在畫中沒有看到刷子,更沒有看到那精美的刷子尖。我們看到的是畫中的畫家(委拉斯開茲自己)手裏握著畫筆,一隻普普通通的17世紀的油畫筆,那畫筆絕不是刷子。

本段的另一重要理論術語凝視(法文regard/英文gaze)在原文中連續出現了三次,涉及凝視者與被凝視者的互動和相互轉化關係,涉及圖像再現的不確定性。但是,在中文譯本裏凝視完全缺失,代之以普通詞語目光。須知,福柯《詞與物》第一章的一大論題就是凝視,而譯者卻茫無所知,讀者也就只好跟著茫無所知了。這個問題本文稍後再議。

譯文第一句已經説明瞭這是討論畫家和畫作,難道譯者還不知道畫家手裏握的應該是畫筆而不是刷子?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譯者在翻譯這段文字時,作過相關考證,在該頁寫下了譯注,説明委拉斯開茲是畫家,而不是用刷子刷墻的粉刷匠。儘管有的畫家的確用刷子作畫,但委拉斯開茲沒用。如果譯者在翻譯這段文字時,能認真看一眼插圖,了解一下福柯所描述的畫,或許就不會將畫筆翻譯成刷子了。再者,那畫筆的筆尖也不是精美,福柯是説畫家在調色板上調抹好了畫筆,可以往畫布上涂油色了。精美一詞來自法文fine(英譯本用同一詞),相當於中文準備好了。畫家涂油色不需要精美的筆尖,但需要調好了油彩的筆尖,而且福科剛才説過:委拉斯開茲可能馬上就要落筆作畫了。

我們知道,在法語、英語等西方語言中,畫筆與刷子是同一詞(法語pinceau/英語brush),就像繪製與粉刷是同一詞,畫家與粉刷匠是同一詞那樣。要想在翻譯中區分藝術家與粉刷匠,就得根據論題和語境做出判斷。福柯的中文譯者既然已經作了注,告訴讀者委拉斯開茲是畫家,那麼為什麼還會有刷子之譯?這不僅是語言能力問題,而且也是專業知識問題,更涉及到文化和跨文化的溝通問題。

由於譯者在雙語能力、專業知識、文化和跨文化溝通這三方面存在問題,未能用中文傳達出福柯的原意,於是讀者從漢譯本中便難以讀出《詞與物》第一章的論題,很難明白福柯討論《宮娥》一畫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由此,我以提問方式來道出本文觀點:從事學術翻譯的前提是什麼?或曰:譯者的素質是什麼?我從福柯的刷子想到三個答案:譯者的雙語技能、專業知識、文化與跨文化的溝通是從事學術翻譯的基本前提。

下面試述之。

(看清楚了:這是委拉斯開茲的畫筆,不是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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