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觀看效應”對應的是當代性的觀看語境,從畫面來看“拖拉機”更像是一件陳列在歷史博物館中的“歷史文物”,它的“歷史性”由於諸如“東方紅”等的細節性標記以及深紅的色調而得到了進一步的“明示”,而它的“現實性”又因為觀眾的當下觀看而得到了進一步的強調。 1996年的《紅色背景•之二》,在充分堅持“實存的意義”與“超現實的感受”之並存不悖的同時,周向林隨即又有意識地淡化主觀性的價值判斷,積極地回避圖像化的風格標籤。藝術家從“陳列的歷史畫”出發,激發出對歷史碎片關注的靈感:《紅色背景•之二》,不是對於完整的“拖拉機”刻意描寫,而是對其最具標記性的某個局部的詳加描繪,即如博物館中那些陳列著的美麗瓷片,亦如周向林的慨嘆——“過去的歷史是不可能還原了”。於是,《紅色背景之二》轉而直面的是“過去的過去性”的宿命,卻更腳踏實地地借助於這些歷史的碎片去闡釋自我的歷史觀點。
虛幻空間之三 81cm×130cm 布面油畫 2004
虛幻空間之一 81cm×130cm 布面油畫 2004
闡釋的過程基於的是細緻的分析過程,同時又帶有考古的現場感,最終又將“實存的意義與超現實的感受攏在同一個空間裏”。而由此激發出的熱情也令周向林對於案例性的分析樂此不疲。1996年開始的“幸福生活”、2004年開始的“虛幻空間”、2005年開始的“紅色旅遊”,看似與周向林“歷史畫”創作的主線不盡符合,但是從更深層次加以觀察則是藝術家個案性分析的深入結論,同樣反映了周向林在這一階段的思考方式。創作的中心仍是“實物”,只不過是“芭比娃娃”取代了原先的“拖拉機”。
周向林説靈感的源頭是自己的女兒,但是由此引申出來的卻不是親情的表達,同樣是對“真實與虛偽、夢想與現實、華麗外表和空虛內殼”的剖析和對現實生活的折射。在長達十年的案例分析中,周向林以“芭比”為對象所進行的歷時性研究,積極形成了針對歷史和現實本身的介入性實驗,並在自身不斷歷史化的過程中構成了針對於現實的不斷審視和強烈質詢。 2007年至今的“模型系列”更具有了某種的綜合性特徵,也就是説這一系列是立基於之前所有創作的基礎之上,而不是別出新枝:“模型系列”與“紅色機器”的關聯是顯見的,周向林似乎又回到了“歷史畫”的創作軌道,然而與“幸福生活”等系列的關係也並非疏離,因為藝術家開始提出了“模型”的概念,並依舊注重分析性的思考。如果仔細地觀察,觀眾不難發現“模型系列”更近於“幸福生活”等的系列,而與“紅色機器”的系列漸行漸遠。
因為“濃縮在物上的歷史烙印”已被逐漸淡化,“實物”因此而煥然一新。事實上周向林試圖強化的是“歷史被壓縮後再也不可能放大還原”的認識和觀念,由此他的創作原型不再是對歷史性的“實物”的直接引入或者分析研究,而是將分析研究的過程直接視為創作,並將繪畫作為分析研究結論的最終呈現。於是乎在創作中,周向林“給汽車模型打上燈光,然後放大,努力將它們還原,但此‘車’早已非彼‘車’,過去的歷史是不可能還原了。在這裡,歷史題材只是一個引子,我對歷史的看法,也就是我的歷史觀才是我要表達的”。於是乎通過自己的創作,周向林跳離開對歷史的繁瑣記錄和孜孜追溯,他的工作既是關乎歷史的也是關乎現在的更是面向未來的,既是複雜的整體也是整體的複雜,從而形成了開放性的結構和開放性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