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對我來説這不是問題。因為人們對我的認可,是基於我對社會現實的關注和帶有批判性的審視態度,這是一以貫之的。
庫:“蛋殼裝置”在你的作品中,可能是最具有技術難度的,在第一個“蛋殼裝置”做出來之前,對效果有所預設嗎?在工藝上有沒有遇到問題?
翁:每一個作品創作之前,我都會做一些實驗。做“蛋殼裝置”首先要考慮怎樣運用蛋殼:使用原生態的蛋殼還是要做某些處理?這既是技術問題,也是一個概念問題。選擇一種外觀比較漂亮的蛋殼處理方式,是對當代社會越來越追求一種表面光鮮亮麗的生活態度的反思有關的。再有像怎樣將蛋液脫離蛋殼,怎樣將蛋殼變得堅固等等科學、化學方面的技術問題,也需要諮詢一些專家。在拍《騎墻》之前,我也整整花了半年時間來做實驗,選擇將怎樣的墻、城市背景、人物包括服裝結合在一起,才能達到我最想要的效果。所以當我們有了一個概念之後,必須要用最有效的視覺方式去呈現它,藝術家必須要有這種技術上的判斷力。有些作品也是因為在技術、工藝上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所以最後失敗了。
庫:你的很多作品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外表的“光鮮”與觀念的嚴肅性之間的對比,這是否也是你作品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
意識形態 1000cm×400cm×170cm 蛋殼 木 清漆 玻璃膠 2008
翁:我喜歡用一個漂亮的外衣去包裹一個嚴肅的問題,這種方式一直貫穿在我的作品當中。事物永遠是在兩極之間轉換的,也就是我所説的“臨界”點。這在中國傳統思想中也可以看到,比如説“太極”,有無相生,相互依存。只不過我用來表達當代社會所存在的問題和我們現代人的內心狀態。
庫:在這個越來越全球化的時代,實際上一個中國藝術家的工作也可以放到世界的語境下來觀察,你認為自己作為一個中國藝術家帶來了怎樣不一樣的思考?
翁:我更願意從個人化的角度出發。我生活在中國,整個判斷系統是建立在中國的基礎上,但我又把自己放在一個全球化的視野下去思考,去觀察,所以自然就會帶有一種個人的角度去呈現出我對這個世界的態度。這裡麵包涵了各種我認為重要的因素,其中可能有中國的思想,也可能有我個人的態度,它們是混合在一起的,可以稱為一種“個人化的中國性”。其中最重要的還是我的“個人性”,只有“個人性”是非常明確地時候,作品才能呈現出獨特的價值。
庫:“蛋殼裝置” 下一步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翁:一個線索是“貨幣三部曲”,第一個作品是五十元的人民幣上的城市“蛋殼裝置”名為“美麗新世界”,第二個是一百元人民幣與一百元美元相互衝撞的“蛋殼裝置”,取名為《意識形態》;第三個是五十元歐元與五十元人民幣的聯合,就像兩個板塊結合在一起,相互滲透,相互對抗,中間形成一個火山,通過這三件作品,把影響全球經濟發展的最重要的幾個關係呈現出來。另一個線索是要做中國里程碑式的“新建築”,比如像“鳥巢”、“CCTV大樓”、“三峽大壩”這樣的一些大型“蛋殼裝置”。除此之外,還會做一些“紀念碑系列”,會選擇一些重要的影響國際政治經濟的建築。當做完這些之後,“蛋殼裝置”的項目基本上就完結了。
北京白盒子翁奮個展“當經驗成為主義”現場 2010
庫:今年還有哪些創作計劃?
翁:現在正在做的項目是和幾個海南的藝術家(劉軍、馬傑、陸運章)合作的“拆了旅行社”藝術造訪項目。這個計劃的動機是來源於2007年我的老家要改造成為中國最大的衛星城,很多的居民需要搬遷,土地要重新進行規劃,而最終的結果就是“被城市化“。我們想要討論的問題就是在這種新的城鄉變化當中,我們內心所形成的衝突,並帶著這個問題去和當地人交流,工作,去追問這樣的一些變化給人們帶來了什麼。我們用“旅行社”的名義邀請了很多人來訪問這個即將消失的地方,取名為(“拆了旅行社” - 藝術造訪計劃) 。
藝術項目將會包括文獻、訪談、實物,紀錄片,當地農民和各類參與人員共同創作的作品等,還會保留一些與他們的生活有關的實物,並利用這些舊有的物品,與藝術家一起合作創造一些新的東西,這會是一個非常開放的藝術形態。今年海南也希望介紹一些具有國際化背景的本土藝術家的工作,讓公眾對海南的當代藝術有所了解。他們選擇了兩個人做個展,一位是海南籍的台灣抽象畫家陳顯棟,已經八十多歲了,另一個就是我。我們之間相差三十多歲,藝術創作也完全不同,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做展覽,就是要表明海南的當代藝術不僅僅是本土化的,也是在更大的範圍內對世界、對人的狀態的一種思考。我本人也非常希望在海南推動當代藝術的發展。除此之外,在今年斯洛維尼亞“歐洲文化首都”的藝術項目中也將會有我作品的戶外大型公共個展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