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是一個未知,或者是一個抽象,但是人的一生就是在模倣自己的時間。你的作品裏面,包括你後來對設計和建築的這種喜好,總體而言還是像傳統的或是文人畫的一種解讀方式,但是你不是把它當作一個傳統符號來看,包括你做的一些設計也好,一些作品也好。其實我覺得你的作品裏面有相當一部分是跟設計有關係的,但是,是非專業化設計。這裡面有你個人對藝術的看法和理解,所以你的作品裏面有一些可以放任的東西。 答:你説的這個“非專業化設計”很有意思。我覺得所謂的“專業化設計”,其實是把設計平庸化的一種做法。我覺得一個真正的好的設計或者是有高度的設計,跟藝術是一樣的,那就是藝術,我是從這一點看到它們之間的聯繫的。從這一點來説,也許我的興趣始終沒有變。是西方的觀念藝術開了我的腦,所以我始終用這樣一個視角去考察任何一個我感興趣的專業和行當,這一點我始終沒有變。比如説我去理解設計的話,可能也會帶著這樣一個角度去看,會去關注有這種傾向的東西。 問:所以我在想,一個人在一生當中會經過幾個階段的這種訓練,哪怕這種訓練是非常有限的訓練,但一定是在不同領域的訓練,包括傳統藝術的這種訓練,再到工作的訓練,然後再到個人對藝術的一種訓練,把這幾樣東西結合在一起,我發現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它是一個很立體的東西。現在我們都會談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詞,叫做“互動”,或者是“跨領域”,有的時候覺得“互動”一説非常庸俗,就是説在自己完全不甚了解的情況下簡單地進行一些挪用,然後借用一種所謂“很粗俗的自由”來給自己的“淺表的理念”進行一個想當然的拼接。但是我覺得這就像一個士兵,他受過不同階段的訓練後會處理得比較適當,比較老到。我一直比較反對一種刻意的互動或者是刻意的交流,然後給自己一個品牌,就是“自由”,自由不是脫光,開放也不是變態,其實就是前怕虎後怕狼。這也是我覺得為什麼我要跟你談到傳統藝術訓練的原因,我覺得是蠻有意思的。 問:我還想到一個問題,你能談談《盛宴》嗎? 答:我覺得這個跟文學有關。 問:對,我覺得這就是文學,或者就是電影中的某一個場面,因為之前我聽你陸陸續續地談到了這個構思,當然它因為在不同空間裏面去展示,因為各種方面的原因,我覺得還可以做得更理想。 答:對。 問:是因為場地的原因? 答:對。 問:再談談《盛宴》,包括那只孔雀。 答:我覺得我在接觸很多東西的時候,習慣接受一些和拒絕一些。比如對中國繪畫就是這樣,接受一些,拒絕一些。我對設計也是一樣,接受一些,拒絕一些。其實這樣的接受和拒絕完全是帶有個人色彩的,這樣它就構成了你自己對歷史的一個看法和營養來源的路徑。所以藝術創作是帶有個人路線的一個東西。像《盛宴》這個作品,它其實是又回到了早期文學給我帶來的影響上。在做作品的時候,很多時候我覺得像是在寫小説,好像是在説一個故事,當然有的時候你在為這個故事塑造一個人物時涉及到許多很具體的單件作品,比如説你要去做一個很具體的陶瓷,把身體分成頭和心臟還有屁股啊這些局部的時候,它就像不同的角色,一旦湊到一起,你在安置一個場面的時候就構成了一個故事的框架,別人能從這裡面讀到一些東西。後來我聽陳麓曉説她去二沙島看那件作品的時候,她看到許多觀眾都跟那個作品合影拍照,很多人喜歡那件作品。可能他們喜歡的是他們所看到的那一部分,另外的部分也許他們沒有看到,我覺得這對他們並不重要,這沒有關係。其實當時在做那件作品的時候,是受到了那個展覽的空間和條件的限制,如果允許的話,還可以做得更充分些,包括燈光什麼的,最初我是想為這個很宏大的、看似總結性的展覽——其實就是像一個大型的party嘛,好像是中國當代藝術走到今天,可以回頭去慶祝了——我是想為這個大party做一個筵席的儀式,當然是很廣東化的。再沒有比“吃”更合適的選擇了,所以裏邊放了很多熱帶的水果,榴蓮啊,鳳梨什麼的。展覽開幕的那天,整個展廳充滿了榴蓮和鳳梨的香味,很醉人。我覺得這是很東南亞的、很珠三角的感覺,榴蓮飄香。孔雀就更是這樣了。當時我們就聊過,我們走過很多大排檔都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景,當然最早的時候,我們會覺得一般這樣漂亮的鳥,早期都是在動物園裏面才見到,但是後來這種漂亮的鳥陸陸續續都會聚到大排檔那裏去了。我想,我把它放到展廳裏面去,當時的想法就是想呈現出一種非常鼎盛又混亂的狀態。當時我想到的一句話就是:“來吧,讓我們吃出個未來。”用廣東話説就是“食出個未來”。把所有的都準備好,開始吃。吃完後就把殘局留下,就一直留在展廳裏面好了。 問:“食出個未來”、“玩曬整個世界”,這就是典型的廣東人的思維方式。 答: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