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毛衣》,紙本繪畫、人物、毛線、籃子、椅子,1996 問:我記得在你的一個小説最後一段有這樣一句話:“愛情,是文學的事;而我們已走向了科學。”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文學跟你的藝術是什麼關係呢? 答:在我看來,幾乎所有的藝術家都曾經是一個文學青年。文學是所有藝術的根源。 問:那是在80年代? 答:對,80年代的時候,那個時候很年輕,看了很多小説,接觸了許多西方的現代文學,大部分是20世紀以來的。那個時候我剛剛在美院讀書,基本上每天除了畫畫,就是看書,看書的時間比畫畫多。其實那段時間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差不多是我的人生觀成型的時候。 …… 問:好像現在也有很多藝術家在作品中使用“身體語言”,或者説是在作品中呈現某種“異質的感官生理化”傾向。之前我們也談到這個問題,是不是我們過於把“身體”當作一個政治符號或者是抗爭的訴求?但在今天的時代,這種抗爭和訴求,它的意義還有沒有那麼大? 答:如果我們把涉及到“身體”內容的作品或者是藝術家,都統統歸為一類的話,這是一個很粗率的、很不求甚解的、武夫式的做法,就像我們把乒乓球和元宵説成是一類東西一樣,那將是不可想像的。當然了,你也不能説那不是個分法,但這裡面有很大的問題。如果照這樣歸類的話,我們可以在美術史中各個不同的歷史時期找到不下一百位藝術家,但他們要表達的內容卻是各自不同的,從中世紀的不知名畫家,到文藝復興的達•芬奇、丟勒,再到現在的藝術家。大家是都穿了件白襯衣,但白襯衣裏面有的是男人有的是女人,男人還分喜歡男人的男人和喜歡女人的男人,還有男女都喜歡的男人,如果這些都視而不見的話,我們還怎麼討論視覺甚至是視覺藝術?今天我們看到的藝術家涉及到“身體”話題,就感覺有一種政治性,但在達•芬奇的時代,他只是要弄清生理結構,西方醫學就是那時候打下的基礎。其實從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開始,特別是西方文明用所謂“科學”的角度來觀察這個世界的時候,它同時也使用這種角度觀察人自身。從那時起這個世界就開始被視覺化了,直到現在。解剖學是整個西醫的基礎,它的方式就是打開來看,過去用刀切開,現在改CT了,看不到的,像經絡呀氣呀都不存在,現在的人是講不出“孟姜女哭倒長城”這樣的故事或者“竇娥冤六月飛雪”那是什麼力量?它是認識和理解這個世界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也許最終導致把生命看成物,把身體看成是一個由無數零部件組成的無比複雜的機器。而你就在機器的裏面,所以你無法看到整體。你就是整體裏的一個部分。當然,也許最終證明這是對的,別無選擇,但身處其中卻是很難受的。我是想通過我的作品來模倣這種認識世界的方式。我看過庫爾貝的一張畫,是被哲學家拉康收藏的,是一張早年受人委託秘密畫的畫,一個局部的生殖器。一個女人雙腿岔開,一個局部的位置,就畫了一個生殖器和大腿,我覺得我的角度更接近這樣的一個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