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1）

藝術界這個圈子很小,而且相對孤立,因此很少受到政治問題的干擾。朱麗葉回憶説:“‘9·11’事件之後的那次拍賣會上,大家全然沒有感覺到外界的混亂,‘9·11’事件對我們根本就沒有影響。我還記得在那年11月的拍賣會上我對傑克説,‘好像世貿雙塔並沒有倒掉,什麼都沒有改變’。”

大事件可能對藝術界沒什麼影響,但不經意的閒談可能會成就或者毀滅一件作品。傑克告訴我:“有幾個朋友低價出售他們祖輩的全部藏品。其中有一幅艾格尼絲·馬丁(Agnes Martin)的畫,這幅畫很漂亮,但有人説如果在特定的光線下把這幅畫倒過來,然後瞇著眼睛看,畫面上就會出現鬼影。這個消息迅速傳開,於是整個藝術界都認為那幅畫不吉利。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捏造出了這樣一個謠言,搞得這麼出色的一件藝術品一下子縮水了50萬美元。當然也有相反的情況。如果傳出哪個畫家要開始跟拉裏合作,那麼人人都想趕緊買到這位畫家的作品,因為他的作品價格很快就會瘋漲。”傑克所説的拉裏是指拉裏·高古軒(Larry Gagosian),他是最牛的藝術品交易商,在紐約、洛杉磯、倫敦、羅馬都有畫廊。一旦他開始代理某位藝術家的作品,他總能把該藝術家的作品價格抬高一半。

大多數人承認他們喜歡拍賣會的氛圍,喜歡談論藝術圈裏的人和事,但有些人卻忍受不了談話中總帶著損人的味道。一位來自倫敦的藝術品交易商説他不喜歡拍賣會,如果有其他有效的方式,他一定不會到拍賣現場去。他解釋説:“每個人説的都是廢話,一句有用的都沒有。大家互相吹捧,互相奉承。他們談論的都是圈裏那些無聊、庸俗、齷齪的事。這裡就是個作秀的地方,每個人都想炫耀一下自己。走進去的時候,可以看到每個人笑逐顏開的樣子,跟你打招呼的時候裝得很友好、很嫵媚或者很有修養,實際上背地裏不知道會怎麼損你。”

晚上7:01,只有少數幾個人還在找座位。克裏斯托弗·伯奇敲了幾下拍賣槌:“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歡迎各位來到佳士得,參加今晚的‘戰後及當代藝術品拍賣會’。”然後他開始宣讀競價規則、佣金和稅率。隨著伯奇喊出“第一件拍賣品”,競價活動正式開始。“4.4萬,4.8萬、5萬、5.5萬……”伯奇好像比拍賣會開始之前輕鬆了許多。他的左邊立著一個大螢幕,上面是貨幣換算器,顯示著每個競價價格所對應的美元、歐元、英鎊、日元、瑞士法郎和港幣數額。右邊的螢幕上是藝術品的彩色幻燈片,以便讓台下的人清楚地看到正在拍賣的藝術品。佳士得的工作人員站在兩個螢幕外側的木製圍欄外面,那個圍欄設計得像珠寶盒一樣。許多工作人員都在接電話。有些買家在外地,有些買家則不願意透露姓名,所以他們都在電話中出價。比如廣告業巨頭查爾斯·薩奇(Charles Saatchi),現在是藝術品市場的二級交易商,他從來不出席拍賣場合。他很注意公眾輿論,從不輕易拋頭露面,要麼在電話中競價,要麼派別人到現場來。在買到一件東西,尤其是以破紀錄的價格買到一件東西之後,他可以公開身份,使自己聲名遠揚。如果沒有買到,那他也不至於丟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