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洋洋灑灑的《中國畫論研究》歷時數載,終於完成。全書共約七十萬字,是王世襄學術之路的第一本學術著作。王世襄因此也給予了極高的重視,書稿完成後,他專程請了兩位青年用毛筆謄抄一遍,並線裝成冊。 在他準備南下時,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將書稿複製一份留在家中,將手稿隨時攜帶。《中國畫論研究》在王世襄的人生旅程中,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這不僅僅是他學術道路上的處女作,也是他人生“脫胎換骨”,從紈绔子弟到潛心為學的轉變標誌。或許,在這其中,也寄託著王世襄對於母親的無盡哀思。 這本書對王世襄來説至關重要,它奠定了王世襄一生的學術之路,也是他治學方法初步形成的一個重要標誌。意義非凡的《中國畫論研究》完成之後,卻一直未能付諸印刷,直到2002 年,經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才得以問世。 王世襄在《中國畫論研究》的自序中寫道:“惟在編寫中,始終感到論説羅列多於分析研究,未能揭示各時期理論作法之發展,與畫家畫跡相印證,故自知欠缺尚多。只有再用兩三年時間作較大修改,始能有所提高。惟是時國難日深,已決定離開淪陷區,求職謀生,修改畫論只有俟諸來日。”① 1996 年王世襄做《大樹圖歌》有句如下: 行年近而立,放心收維艱。擇題涉文藝,畫論始探研。上起謝六法,下逮董畫禪。諸子明以降,顯晦兩不捐。楷法既詳述,理論亦試詮。所恨無卓見,終是饾饤篇。何以藏吾拙,覆瓿年復年。② 由此可見,王世襄對於《中國畫論研究》的不滿意以及對延誤時間修改的自責。 無論王世襄對於《中國畫論研究》有多少不滿多少遺憾,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王世襄在撰寫《中國畫論研究》的過程中,完成了從耽于玩樂的少年到一心向學的青年學者的自我嬗變過程。 可以説,從《中國畫論研究》開始,王世襄明確了日後學術之路的選擇。儘管父親及其朋友都對這本著作表示了讚許,王世襄自己卻並不滿意。他覺得這部初稿論説羅列多於分析研究,文字都在皮毛,未能揭示中國美術史上各時期理論技法之發展。而王世襄自己知道,這是由於他缺少實踐的支撐。雖然翻閱了能力範圍內的所有典籍,保證了書稿的理論基礎,但對 自己書中記載的畫作,卻很少能見到真跡,這使得他的研究有些紙上談兵的味道。他也因此萌生了想在繪畫理論方向繼續深入研究的想法。 還有一個有趣的插曲是,王世襄也是由於撰寫《中國畫論研究》而結識了小他幾歲的師妹袁荃猷。從此兩人攜手共同走過六十年的人生路,風雨同舟,相濡以沫,成為學界伉儷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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