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帝王者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蚓大螻。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於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烏銜丹書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代火者必將水，天且先見水氣勝。水氣勝，故其色尚黑，其事則水。水氣至而不知，數備，將徙于土45。 董仲舒改變了這個學説，他説《春秋》是孔子根據天命而寫成的，即“體天之微”。董仲舒説繼承周朝的既不是秦朝，也不是漢朝，而是孔子，孔子受天命繼周而承正黑統。孔子不是實際的王，卻是合法的王46。《白虎通義》47曰：“夏以十三月為正，色尚黑，以平坦為朔。殷以十二月為正，色尚白，以雞鳴為朔。周以十一月為正，色尚赤，以夜半為朔。不以十二月後為正者，萬物不齊，莫適所統，故必以三微之月也。三正之相承，若順連環也。孔子承周之弊，行夏之時，知繼十一月正者，當用十三月也。”孔子承周之弊，為黑統，故行夏之時，以十三月為正。所以歷代都有改變正朔的作法，都是因為遵循了三統的迴圈之理。 董仲舒認為新王建立新朝代，是由於他受命于天。所以他必須作出某些外表上的改變，以顯示他受了新命。這些改變包括“徙居處，更稱號，改正朔，易服色”。董仲舒説：“若夫大綱、人倫、道理、政治、教化、風俗、文義盡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無改制之實。”所以孔子奉天命作《春秋》，以救周之弊，作了一些改制，但改制並沒有改變基本原則即治國的思想，董仲舒稱之為“道”。他説：“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48這個道，就是《漢書》所説的儒家“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為高”。堯舜－文武－仲尼這條線是儒家思想傳承的正脈。後來唐代的韓愈以此建立的儒家道統次序即是從堯開始傳給舜，舜再傳給禹，禹傳給成湯，成湯傳給文王……這條線排序的。 在中國古代，君王都是從祖先那裏繼承權威。即使是秦始皇也不例外。創建漢朝的劉邦則不然，他出身平民，卻順利地取得天下。因此董仲舒的這套受天命而王的“三統”説法為當時的政治和社會秩序提供了理論依據。 “三統”理論一旦被統治者所採用，則必成為國教。到漢武帝時，採納了董仲舒的建議，統一思想，獨尊儒術。宣佈儒學為國家的官方學説，在六經中佔統治地位。因此，漢儒們極力推崇西周的統治秩序，把鼎盛時期的周王禮制建築奉為皇權象徵。東漢繼承尊儒傳統，漢光武帝劉秀説：“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49《説文》曰：“儒，柔也。術士之稱。”柔道，即儒術，漢光武帝治理天下採用儒家思想。儒家思想成為中國古代的正統思想，千百年來沒有動搖過。 -------------------------------------------------------------------------------- 45.《呂氏春秋•有始覽第一》卷一三，《欽定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台北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 46.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第164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 47.[漢]班固：《白虎通義•三正》卷下，《欽定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台北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 48.《漢書•董仲舒傳》第2518頁，中華書局，1983年。 49.《後漢書•光武帝紀下》卷一下，中華書局，1983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