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東夕
東:“雷蒙德·卡佛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作家。”
夕:“我看過最多遍的還是古典名著《紅樓夢》,最近看到的好的小説是《1Q84》。”
記:林夕應該受古典文學影響深厚,你有什麼近現代的文學口味偏好嗎?
林:一個真正有生命的創作人,他的養分不可能只在古典,沒有現代。現代文學、當代詩對我直接的影響比古典的文學要多。當然,我看過最多遍的還是古典名著《紅樓夢》,每一個階段都可以看到不一樣的東西。最近看到的好的小説,是村上春樹的《1Q84》,這本書對他個人也是一種突破。他真正寫出了一種無奈感,存在主義的風格很突出。
張:對長篇的東西我一直不行,《紅樓夢》我是完全不行。我喜歡比較小的東西,像雷蒙德·卡佛的短篇。還有散文比如《生命美如斯》。在音樂上我喜歡古典音樂,爵士樂也聽的挺多。最讓我感興趣的還是一些獨立樂隊,像Radiohead、Alpha,從他們身上能感知跟我非常親近的東西。我在美國買了一張Alpha的專輯《The sky is mine》,光聽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讓人感動。我現在特別特別喜歡拍電影,這個能把我從音樂裏拯救出來。拍電影很難,但是因為我不懂,所以有激情。我編劇能力特別差,現在也沒有好劇本,我也問過林夕好多次,有沒有可能你寫一個劇本,我做導演?我太喜歡你那種畫面感和感情了。
林:如果你有一個劇本的話,你拿來我可以幫你去看。但編劇對我來説是另外一種語言。
張:現在好劇本太少了,和審查制度有關,還有就是所有人都在模倣生活,在臆造一個世界。連大導演的片子都是,編劇那欄一串名字,可有那麼難嗎?
記:林夕有沒有亞東這種困境,在現有的行業中無法超越,要尋求新的表達?
林:會有這種想法,但沒有故意去想一個結果。有時候經驗太多是包袱。我故意不去很認真的、煞有其事面對這個問題,好像一想起來幹個活已經有二十幾年了,想想都會無趣。所以我故意不讓自己那麼敏感。
微網志、意見領袖東夕
東:“人人見面都是‘那件事你知道嗎?’結果説的都是一件事。”
夕:“你以為能跟上世界的脈搏,結果卻失去了自己的脈搏。”
張:我可能有點有那種所謂的“網路焦慮症”,我以前從不上網,到現在都沒郵箱。只是有了iPad後我開始上微網志了。(對林夕)你也有微網志吧?
林:對,我也有,但是沒有寫。我一直有上網的習慣,作為一個流行行業的人我不敢離世界太遠,可是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淹沒在裏面。很多人都説你繼續發微網志嘛,可我發的時候一定會有好奇心想去看別人的反應,我每天回應那些就不用活了。它的危險性就在你慢慢慢慢融入一個群體後給人家牽著鼻子走。你以為能跟上世界的脈搏,結果卻失去了自己的脈搏,那多可惜啊。
張:有微網志後,人人見面談都是“那件事你聽説了沒有?”結果10個人説的都是一件事,再碰20個還是説這件事。大家都用某一個東西的時候心底還是渴望被理解,但你越努力想被更多人理解,越容易把自己丟了。
林:對,我們以為網路化以後接觸到的東西更多,或者我們的心態更開放,可是我慢慢覺得這不是異化,而是同化……這是創作者最大的框框。
張:所以對我來説,保有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是特別好的。
林:網路上最危險的就是自以為是的領袖,當然你完全不負責任也不行。可是太有包袱也不必要。我們難道還相信這個世界還有真正的言論領袖嗎?沒有的。
婚姻東夕
東:“我什麼都不相信。”
夕:“你不能接受變化時,正是幸福崩潰時。”
記:亞東前些日子拍了個短片,總基調就是不相信愛情,那你相信婚姻嗎?
張:不相信,我什麼都不信。
記:你這種態度會給你身邊的戀人帶來痛苦嗎?
張:不會,我只信變化。當然婚姻是美好的,兩個人在那一刻定下契約,那一刻的美好已經夠了,但是你要讓我持續相信這個東西能帶來什麼,我不會相信。在感情方面有時候某些人會宣稱自己如何如何,我會覺得可笑。那是不可能的。
記:你的戀人也對你説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你心裏會不樂意嗎?
張:非常好呀,這多好呀!那時候你才能體會到愛是什麼。稍微有智慧的人應該想想其他的東西了。有一些東西無論你怎麼弄它都會變壞,那我只能去尋求一個不變壞的東西,或者使我自己更不同的東西。
記:婚姻關係可能是為了讓人更好地生活,你不需要這種安定感嗎?
張:我不需要。我的追求跟別人沒有關係,是很自我的(對林夕説)。咱倆都抽煙,我前天在機場直接瘋了,北京機場把抽煙室關閉了。新加坡那麼牛逼都沒關……多數人就是要保養身體,每天吃營養品,但你怎麼保健不還得死嗎!你保養來保養去還不是一天比一天壞,一個明擺著要變壞的東西,你非要較勁。
林:我完全明白你在講什麼。你不能夠接受變化的時候,正是你幸福崩潰的時候。用歌詞的方式來説就是這樣,你堅信某一種東西而不能夠接受有變化的時候,就是悲劇的開始。
焦慮症東夕
東:“我不認為自己夠極致,我是一個提前和解的人。”
夕:“這種病玄妙的地方比思念更玄。”
張:(對林夕)我看你這次狀態挺好,上次在香港見過你一次,話特別少。
林:現在已經可以控制了。很多時候不能控制的原因是大腦的分泌問題,關乎生理的改變。如果僅僅是情緒、性格、遭遇,我們還是可以控制的。這種病玄妙的地方比思念更玄。
張:我覺得想要極致你必須得感知更多極致的東西,不然的話你不可能做得特別不同。我相信那些情緒對人的影響和困擾,我特別好的一個朋友朴樹,他一直飽受精神上的困擾。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在最紅的時候突然消失了。我覺得再傻的人都知道我要接著出兩張專輯,我能賺更多錢,會更紅。但是他真的不會受這些左右,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我堅信有一天他再拿出一個作品,一定還是不同的。我不認為自己夠極致,我是一個提前和解的人,多數時刻比較平庸,來回搖擺。但焦慮是誰都有的,比如我都回家了一想公司門可能沒鎖就再開車回去一趟。我相信有一些東西是因為你承受了那個痛苦才獲得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伸手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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