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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畫大案”與上海畫家“美國夢”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12-09 15:32:14 | 文章來源: 東方早報

“小老闆”的要求

1990年左右,在下曼哈頓街頭畫像的錢培琛被Rosales的男朋友及一個名叫Jose Carlos Bergantinos Diaz的藝術商人發現,他們提出,“你可以幫我臨摹一張(抽象表現主義大師)作品嗎?”開始時,一幅作品支付錢培琛600美元,最高的時候,支付錢3000美元一幅作品,但價格在此封頂。

有一堆諸如能夠在異鄉維持生計、堅持學業、把家人接來美國團聚種種需要錢的理由,“相對於20美元一幅的街頭肖像,面對這樣誘人的價格為什麼説不呢?”錢培琛將經紀人稱之為“小老闆”,與之合作十幾年,相處如朋友一般。“如果我知道他把我的臨摹作品當作真跡出售,我是絕對不會與之合作的。我只是以為自己這些都是臨摹品——人家家裏買不起大師真跡,但又十分喜歡這位藝術家,於是就只能以其九牛一毛的價格買入一些肖似的臨摹品,挂在墻上裝飾家居。”

實際上這些收入中還包括錢培琛自己創作的作品,因為錢培琛是該畫廊的簽約藝術家,但是畫廊經營錢培琛的作品價格並不高。在上海藝博會出售藝術家作品所得的收入,也匯總到一起支付給錢培琛。在紐約,自家的院子裏那條從大門通到車庫小道上,錢培琛常常把創作的大畫拿出來曬曬太陽,潑彩的油畫顏料只有在陽光下才能幹得快一些,這些,在後來的《紐約時報》上也成為鄰居們口口相傳的造假“罪證”。

錢培琛臨摹一幅現代派大師作品的所需時間並不長,只要理解畫義,大膽實驗,實際上畫家本人也沒有當作真跡來畫,畫起來自然放鬆,權作一種遊戲製作。“他們要求我畫什麼我就畫什麼。”聯邦調查局在電話裏對錢培琛説,“你現在住的是皇后區的一幢普普通通的三層樓房,而畫廊經紀人住的是價值百萬的別墅。”錢培琛也曾經疑惑于“小老闆”的本事怎麼會那麼大,那麼會掙錢。但是該畫廊還經營著錢培琛創作的作品,併為之開過個展,請來眾人為他捧場,在畫廊裏,錢培琛的作品與畫廊經營的雷諾阿、安迪·沃霍爾的作品挂在一起,向眾人展示。

對於美國,錢培琛的不適應在於語言和人脈的拓展,對於內向的他,不會主動去找畫廊,不像一些畫家一到美國就夾著一卷畫去找畫廊,這條路也許是對的,但是似乎不適合他。於是,錢培琛只是先進學校,與木心一起畫畫,走了另一條路。

母語烙印的困惑

母語文化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烙印是錢培琛也是至今留在美國的錢培琛的朋友畫家張宏圖到美國後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錢培琛的英語一直不太好,他對《藝術評論》説:“(因為當時)年紀大了,覺得不必再把精力放在語言的學習上,還是琢磨琢磨自己藝術的走向吧。”

錢培琛的畫作中,至今有著唐代仕女的形象輪廓,只是,模糊與空白了的五官面容給人以某種被傷害的歷史感。而在1980年代後期,張宏圖開始把領袖人物的形象放入作品中,經過變形或解構,這些形象對像他這樣在“文革”中度過了青春歲月的一代人來説代表的是一個從崇拜到懷疑到破滅的過程,每一步都刻骨銘心。他的領導人系列作品為他在西方受眾中帶來盛譽,但1998年之後他沒有再做過這個領袖人物系列,因為那時候中國國內的藝術家已經把領袖人物的形象做得很“商業”了。從那之後他開始用凡·高和莫奈的手法畫中國山水畫,再次引起追捧。

從2004年開始,錢培琛總是往返于中美之間,回國後,錢培琛總是要來沈天萬先生家裏坐坐,關於美國的生活,卻三緘其口。與絕大部分有過闖蕩美國經歷的中國畫家一樣,對於“美國往事”一概諱莫如深。

沈天萬説:“從美國回來的那些畫家,都不願意談論自己在美國的生活,若在彼岸過得得意,也就成了趙無極、朱德群。不如意,才尋思著要回來,回來後誰都閉口不談不如意。中國人自己的藝術,還是沒有辦法在西方立足。”

錢培琛到美國之後,就開始用麻袋這個材質作畫,且尺幅巨大,常常一幅畫覆蓋掉整個墻面。麻袋的收集來自各處,大小不一,為了能夠達到錢培琛作品需要的尺寸,只能用各處蒐集而來的幾個麻袋互相拼接而成,接縫處的白線,進入畫面,儼然成為藝術家心儀的一個組成部分。雖然在國人眼裏,技術處理上不到位,麻袋粗糙不堪、鬆散無序的質感和上面殘留的有機物質,油畫材料覆蓋之上,卻更顯得臟兮兮的。但是在美國,錢培琛在臟兮兮的麻袋系列外面加上一個玻璃框,立刻感覺煥然一新,解決了“臟”的疑問之外,麻袋的肌理,形成了一種粗野原始的視覺,帶著倔強無畏的氣息。沈天萬對錢培琛這一系列作品十分看好,認為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錢培琛是可以成功的。

“全球化”的另一個維度

錢培琛所牽涉的案件如同陰影中的一道光,映照出那些曾經去美國或者至今留在美國的藝術家群體,他們身上所濃縮的中西方文化差異與命運的戲劇感在時代的映襯下顯得尤為特殊。西方現代藝術往往是到異國他鄉的原始文化中尋覓靈感,而許多中國的畫家卻是從油畫這門異國他鄉的藝術出發,把中國符號帶入到西方的現代藝術中,這是一個逆向的過程,也是闡釋“全球化”的另一個維度。

陳丹青、錢培琛、嚴培明等人是1980年代初最早一批出國的藝術家;接著是蔡國強、谷文達、朱金石等,他們于80年代中晚期出國;而黃永玉、徐冰、吳山專等人則選擇在1989年以後離開。1990年代至2000年初,他們陸續回到中國,又迎頭趕上了中國藝術市場的繁盛,而更廣泛的是消費文化與流行文化的崛起,他們有的與之達成一致,有的在抗衡中獨樹一幟,總而言之都成了中國藝術領域的明星與代表人物。一位滑頭的著名當代藝術家直到回國前,把剩下的一批國內買來的油畫顏料以不高的價格賣給了錢培琛,言之鑿鑿地説——可以給你畫一輩子啦!

出生於上海的華裔藝術家費明傑曾經把紐約比作各派各門劍客雲集之地,藝術家就是那些一心求道的劍客,而那些畫廊的經營者好比是擂臺主持人,畫展就是擂臺場,大大小小的擂臺,每一分鐘都在較量。劍客們無論有多少絕技懷身,卻還是成了棋盤上的棋子,有車馬將相,也有兵卒。有不少藝術家在廝殺中黯然離去,慘澹收場。

在紐約,陳丹青的畫室位於42街,從他的畫室走到灰狗巴士站,全部都是紅燈區,滿大街性商店,他在其中潛心畫自己的靜物,令人驚嘆。

魏景山在美國學習時,最初感受到的就是美國在校的學生做展覽,如畢業展,不會有人來幫忙,從展場的燈光調試,位置高低,都要自己親手操作,而在國內做展覽,你只需要交出一幅作品即可,後續都會有人安排妥當。

現在上海田子坊駐紮的藝術家古原1990年代初期赴美,他的日子顯然相比十年前出國的藝術前輩們要過得輕鬆自如,儘管在藝術上頗有天分,然而他在語言上卻毫無天賦,英文一竅不通的他曾經揚言:“除非有人主動邀請,我絕對不會主動踏上美國的國土!”果然有美國畫廊主動與其簽約,其作品很早就參加了紐約藝術博覽會,並從此驕傲地脫離了每個抵達美國的中國藝術家都要掙扎過的底層生活,出門交涉必由一名英語翻譯陪同,以此顯示“著名”藝術家的范。

陳逸飛創作的很多作品都是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長哈默收購的,包括那張送給鄧小平的周莊的雙橋。陳逸飛的性格中,有他“賽孟嘗”的一面,陳逸鳴透露,哥哥剛到美國不久,手頭也不寬裕,家裏除了自己的房間,還有一間6平方米的小小書房,而這間小書房,後來就成了一大批留學藝術青年的臨時落腳點,其中包括譚盾、顧長衛、陳凱歌等人。譚盾初到美國,陳逸飛建議他舉辦個人音樂會,但當時的譚盾卻掏不出場租費,得知此事,陳逸飛慨然説:“沒關係,我來好了,讓藝術家來贊助藝術家吧。”他當即拿出自己的一張畫作進行拍賣,用拍賣所得幫譚盾租下了音樂廳。

陳逸飛其實也沒什麼特殊背景,只是比較能夠把握機遇,當年,是一個台灣人陳立家把陳逸飛介紹給哈默藝術公司的董事長列伯維茲。陳逸飛連夜把自己的作品整理準備好送去。他知道在國外無後門可走,所以要抓住任何一次能展示自己的機會。列伯維茲看到陳逸飛作品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第二天一清早,位於第五十七街的哈默畫廊就以每幅3000美元的價格買下了陳逸飛12幅作品,接著畫廊與陳逸飛簽了5年合約,辦了6次個展,賣出了400多幅他的作品。而那天的半夜,陳逸飛並沒有思考過成功這個問題,他只覺得那是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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