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浚宣(1846—1912),原名祖望,字文衝,號心雲,別號東湖居士,清會稽陶堰人。曾出任張之洞創辦的廣東廣雅書院山長,並在廣雅書局任職。陶心雲同情革命,主張救國必須提倡教育與進行政治革新,還從事過實業。陶心得以雲聞名晚清,主要緣于他傑出的書法成就。此外,他還因營造建設紹興東湖而揚名桑梓。因為種種原因,陶心雲的書法作品大都散失了,只有在他始作俑者營建且晚年定居的紹興東湖,還相對集中地留存他的書法藝術。
同為會稽人氏的晚清名士李慈銘,在他的《越縵堂日記》裏,對清代咸豐、同治之際出於會稽的兩個書法家趙之謙和陶心雲有過這樣的評價:稱趙之謙是“妄人天水生”、“不通一字”、“荒謬狂鄙,不值一罵”;而陶心雲則“頗清老有風力”,“詞翰高潔,亦有魏晉風骨”。客觀地説,趙之謙的書法不在陶心雲之下,越縵老人的評騭差別若此,難免有個人好惡的成分,不必作為定論,但也可説明陶心雲的書法水準較高。並且,除了李慈銘,推崇陶心雲書法的大有人在。陶心雲為張之洞賞識,主要的原因亦緣于書法。在廣雅書局圖書館、校書堂等處,留下過陶心雲的許多楹聯,如:“地接南園,看蒼翠成林,疑身到六橋三竺;天開東壁,聚黃卷滿架,此中有百宋千元。”“校經愛學顧千里;佞宋遙分黃一廛。”等等,在當時的廣州,許多人士以得一陶心雲的書法和黃士陵所刻的印章為榮。
近代學者、書法家梁啟超對陶心雲的書法可用崇拜來形容。他在《飲冰室文集》之《稷水論書序》一文中曾這樣説:“……一日,蔣百里挾一寫本至,且曰:三十年夙負,合坐索矣。視之,則會稽陶心雲《論書絕句百首》原稿。”“……計十二三歲時,在粵秀堂三君祠見心老書一楹帖,目眩魂搖不能去,學書之興自此。”陶心雲曾幾次到過北京,且當時名高位重的翁同龢結識、論書。翁同龢是十分講究碑版的大書家,又官居高位,但對陶心雲卻持手書相邀,並一再申明“免去官禮,彼此輕衣小帽相見”。翁同龢在光緒十六年(1890)五月初六的日記中,記下過他初次見陶心雲的文字:“陶文衝(浚宣)來見。此君善六朝書,能詩,今在廣雅書局。”
陶心雲自幼習碑,上自秦漢下迄六朝,無所不學,每臨一碑,輒至數千百遍,其臨池之勤,自幼至晚年不輟寒暑。也有坊間傳聞,説他寫字的時間都在晚上,而且緊閉門戶,不讓人看見的。也正是憑了這樣的勤奮,陶心雲真草篆隸皆精,尤工魏書,其筆力之雄勁、筆法之壯麗,幾臻化境。當年光緒時所鑄銀元、角子、銅板上“光緒通寶”的模字和今蘇州寒山寺“寒山拾得”的碑刻,皆為其所書。在工書法的同時,陶心雲也善詩,每每登臨佳山秀水,便有詩留存,其詩風清新可喜。如1889年,他遊順德時咏順德著名鰣魚産地甘竹的詩,便可見詩風一斑:“冰鱗七寸潑嘉魚,甘竹灘頭舉綱初;新試南烹風味好,莼鱸千里總忘渠。”
可惜的是,陶心雲的書法現在知者甚少,難以見到。但在浙江紹興東湖,卻保留了他的許多書法藝術,使得我們今天可以相對集中地欣賞他的書法藝術風采。而紹興東湖,也正是因為有了陶心雲的手筆和匠心,點鐵成金,成為一方勝景。可以説是景因人成,人以景留。
位於紹興鳥鳴山麓的東湖,素以江南第一山水盆景著稱。東湖的清奇精緻,與其緣人工積年累月的取石採鑿而成有關。東湖原是紹興東門外的一個著名石宕,上劈山腹、下穿地肺的採鑿,泛成一泓清池,成為獨特的景致。1896年,陶心雲與兄弟仲彝、七彪集資8000余銀元,利用採石形成的峭壁、水塘,築堤造橋、營室建亭,綴水活景、植樹倚石,對鳥鳴山下的石宕進行人工構築與佈置,使其凸顯丘壑之美的同時,更添清幽之趣。經過三年工程告罄並取名為東湖。
陶心雲建設東湖,實際上寄託著實踐自己提倡教育、進行政治革新的主張。建設之初,他即在湖旁築屋數間,設立了東湖通藝學堂(後改為東湖法政學堂)。聘請陶成章等為教席,傳播新知識、新思想。當時紹興的革命志士秋瑾、徐錫麟等,常在東湖通藝學堂聚會。東湖建成的5年後,年近花甲的陶心雲返故鄉定居,一心經營東湖。東湖相關景點上由陶心雲自己撰對、自己書寫的一些撰聯、碑刻,如:陶公洞峭壁之“倒下蒼藤成篆籀;劈開翠峽走風雷”,仙桃洞橫額之“洞五百尺不見底;桃三千年一開花”,飲淥亭之“聞木樨香否;知遊魚樂乎”,飲心亭之“崖壁千尋,此是大斧劈畫法;漁舫一葉,如入古桃源圖中”,東湖入口處之“此是山陰道上;如來西子湖邊”等等,為後人提供了一睹陶心雲書法雄勁風骨和細品詩句清麗風采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