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筆者還是有幾點疑問:第一,即使藝術家受邀參加過一些重要級別的藝術活動,但是僅僅站在參展方角度上的藝術家很難真正深入到藝術展覽的運作機制,更不會有很多機會真正參與其中,這就給擔任策展人的藝術家帶來了極大的困難與阻力。第二,雖然是藝術家與批評家聯合策展,但是與2006年首屆上海MOCA(當代藝術館)文獻展相比,藝術家與批評家在某種程度上屬於從屬關係,而非平等決策的關係。每位藝術家都會堅持某種特定的藝術表達理念與藝術表現形式,在這種堅持之下,他在擔任策展人之時,選擇藝術家以及藝術作品時是否存在審美趣味的偏好與側重?第三,一旦成為策展人,藝術家的身份實現轉變,與藝術家之間的交流變成一種工作關係,正如盧昊所説的那樣,“藝術圈是個很大的名利場,甚至比娛樂圈還複雜”,有吹捧和賄賂,也有謾罵和威脅,還需要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而且,藝術家在策展那段時間內根本沒有時間做作品,這不免有點本末倒置了,因為藝術家畢竟還是要做回藝術家的嘛。
從藝術家到畫廊老闆:圈子化的商業展覽所謂何為?
藝術家與畫廊之間有著扯不清的關係,那是一種緊密的空間聯盟與利益聯盟,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好畫廊都有明確的經營理念和風格定位,能為藝術家提供一個展示其藝術作品的平臺,同時在藝術家與收藏者之間搭建起交流與溝通的橋梁,並積極開拓海內外藝術市場,從而實現“以最小的投入,獲得最大的産出”的利潤終極追求。藝術家是畫廊賴以生存的基礎,藝術家和畫廊之間的關係一般有三種:作品買賣代理,作品寄售代理與作品壟斷代理。前兩種關係中,藝術家的自由度比較大,只是合作的畫廊未必會為藝術家盡心宣傳;後一種關係中,畫廊會為藝術家有計劃的做宣傳,藝術家的生活相對比較穩定。但是,這種方式對藝術家和畫廊的風險也會隨之增加。
當大部分“尚未脫貧”的藝術家還在考慮把畫廊當作情人還是老婆的時候,少部分早已成名的藝術家開始利用自己積累的資本創辦自己的藝術機構了,這主要包括兩種情況:其一是把原來私密性的藝術家工作室改造為可對外參觀的藝術空間,僅保留足夠的創作空間;其二是在原來的藝術工作室之外,創辦屬於自己的藝術空間,自己投資,別人經營。前者比較適用於那些不太受外界干擾的藝術家,創作與銷售兩不誤,而後者適合那些商業頭腦比較靈活、社交能力比較強的藝術家,在不耽誤創作的前提下,籌措相應的展覽,將展覽、銷售與收藏結合起來。藝術家張二苗創辦的喜神藝術空間就屬於後者。
張二苗,受教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作品曾多次參加國內外各種美展,並被中國美術館、中國民間美術館、魯迅博物館及部分國外美術館收藏,先後為古巴、前蘇聯、日本、美國、吉爾吉斯坦等國家設計郵票。張二苗在2006年底創立了喜神藝術空間,其開幕展即為“張二苗作品展”。僅2008年內,喜神當代空間就分別以不同的展覽主題舉辦了三次“張二苗作品展”,分別在3月、8月和11月。2009年伊始,依舊是張二苗的作品展打頭陣,隨後是梅墨生、許瑩、周毅、齊文清、北水、伊慧、姜靖、韓若冰、李英武、孫路等藝術家的個展。從這些藝術家的藝術作品上看,除了少數幾個藝術家之外,大部分藝術家的作品與張二苗的作品在色彩表現、形象塑造與整體風格等方面存在很多相似的特點,而且整體水準良莠不齊:畫面中充溢著中國民間藝術所特有的單純明亮、豐富艷麗的色彩,如紅色、黃色、藍色和綠色,強調繪畫感;形象塑造介於抽象與具象之間,注重線條與色塊之間的呼應與聯繫,富於裝飾性,從而形成集色彩與線條、裝飾與個性于一身的整體風格。這些展覽確立了喜神藝術空間相對統一的整體定位與展覽風格,但是卻也顯得有些單薄,呈現出圈子化展覽的特徵。
“圈子”現象自古有之,形成圈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師承關係、風格特徵、地域影響等。到了現代藝術階段,“圈子”的發展呈現出新的特點,表現為一種被壓制的反叛傳統的藝術家迫於壓力自然形成的小圈子,追求藝術本體和藝術主體的雙重解放,其精英性、反叛性、前衛性和開放性的特徵更為突出。但是,這種精英主義的圈子在九十年代初開始發生蛻變,以藝術氛圍的營建和對藝術市場的佔有為主要目的。藝術家創辦畫廊並非難事,難就難在如何拋開藝術家的清高,站在一個職業的藝術投資人的角度去選擇藝術家。藝術家會習慣性的從自我的藝術趣味、審美習慣與市場價值判斷出發,選擇與自我創作風格相類似的藝術家以及藝術作品,從而使展覽風格與模式陷入圈子化的怪圈。而相似的展覽主題與展覽作品不僅容易讓觀眾與收藏家産生審美疲勞,也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畫廊的發展空間,無法拓展畫廊的潛在觀眾群與潛在收藏客戶,更何況目前的藝術市場中真正的收藏家少之又少?雖説畫廊雖然是一個以利潤為上的商業機構,但是利潤能否實現最大化卻是以多元化的展覽模式與有一定學術高度和藝術品位的藝術作品為基礎的,而判斷一個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則在於看藝術家在觀念和思想的表達是否智慧,而非藝術家的主觀性判斷,即:藝術能否真正爆發出自身的力量主要體現在藝術家是否能從個性化的視角對當代的社會、文化、現實提出問題?
從藝術家到批評家:理論與實踐之間曖昧的關係
在這個批評失語的年代,批評顯得力不從心。無論是對於批評家是否存在的討論,還是首屆批評家年會對批評的意義何在的爭論,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因為,追求利益,而不是藝術和藝術的意義,成為當代藝術界的普遍目的,就像皮力所説,“通常的狀況應該是或者賺錢或者贏得威望,如果你賺不到錢就沒有人會尊敬你”。“當市場和媒體把一個平庸的畫家打造成市場寵兒和‘大師’,批評家不是參與其中,就是無能為力。我們要不要、能不能、又怎樣改變這種狀況?”美術評論家郎紹君無奈地説。
方振寧認為,一個批評家要擁有地位,至少需要有基本原則,需要有藝術史的知識和判斷力的潛能,需要有激情。批評家需要獨立,但獨立不是“去批評政府,或自管自”(黃專語),而是堅持把藝術批評作為最優先的選擇。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如果你有一定的美術學院教育背景,對當代藝術圈具備基本的了解,具備不錯的社交能力與溝通能力,還能夠熟練駕馭文字的話,那你就可以成為一個所謂的“批評家”了。看上去,成為批評家好像並不是一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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