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創業的姑娘們,田園正好,胡不歸?!
《花兒綻放》中的女孩們。製圖:蔣肖斌
27歲的楊顏西,生長在黑龍江省伊春市金林區金山屯,從小父親對她的期待是離開鄉村、去大城市。楊顏西也不負所望,考上了空乘專業,畢業後順利入職上海的航空公司,開啟了滿世界飛的空姐生涯。
然而,當我在最近一檔綜藝節目《花兒綻放》中看到這個能歌善舞的女孩時,她的身份已經是農技全能的新晉“豬倌”。她回到家鄉,接手了舅舅的養豬場,學習養豬技能——為了方便記憶還把養豬技巧編成了説唱,電焊、瓦工、木工等活兒也不在話下。
《花兒綻放》的主角是全國各個村落的“村花”,不同行業、不同賽道,為家鄉“代言”。時裝、美術、攝影、美食、武術……女孩們有自己的特長,讓鄉村的當下面貌超出觀眾的想像。而我最關心的則是回歸鄉村的本質——農業,因為只有立住了這個基礎,年輕人回歸土地才有堅實的保障。
“花兒”們做到了。
廣西南寧上林縣巷賢鎮光全村的95後女孩黃詩琦,有六字標簽:海歸、返鄉、養鴨。本科畢業于中山大學人類學、碩士畢業于新加坡管理大學會計學,笑稱“一心想搞錢”的她,回國後決定“拯救”家裏連年虧損的養鴨場。
黃詩琦瘋狂學習,惡補養鴨知識,不然漫山遍野的鴨子分分鐘“死給你看”。終於,知識改變命運,廣西林科院的香茅草研究讓她苦盡甘來,“香茅草鴨子”成了她的特色和招牌,“香茅鴨”高於普通鴨子兩倍的價格,也有人願意買。
黃詩琦相信,“沒有一個行業不需要科技、不需要動腦子,一定是需要跟著時代不斷發展的”。於是,她探索把科技融入養殖,比如,AI視覺是不是能用來識別動物疾病呢?黃詩琦不是個例,這一屆“村花”,顏值與才華並存,在她們手上,傳統印象中“土得掉渣”的農業,早就與科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山西省太原市晉源區三家村的程玉姣,土生土長的村裏人,對土地有著深深的眷戀。2019年從英國諾丁漢大學畢業後,她回國創業,專攻“養魚不換水,種菜不施肥”的“魚菜混養”。如今,她已在三家村累計建成15座日光溫室大棚及92個養殖池,為本村及周邊農戶提供80多個就業崗位,帶動全村人走上致富路。
作為三家村黨支部副書記,程玉姣還在短視頻平臺上開通了雙語直播,為各種農産品打call。“手機是農具,直播是農活。”這是“新農人”程玉姣的日常。
“花兒”們在土地上幹得風生水起,但事實上,回歸鄉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説創業的辛苦,要説服父母就是一關。畢竟對父輩們來説,離開鄉村,是他們對兒女的期望。
四川省樂山市沙灣區太平鎮沫江村的明月,從記事起,雞在哪,家就在哪,父母養雞賣蛋20多年,撐起了一家人的生計。從小耳濡目染的明月,對農村和農業有著天然的親切感。考入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後,她主修經濟管理專業,又兼修了動物科學專業。
畢業後,明月進入世界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德勤工作,出入高級寫字樓,薪水不菲。她卻總想著回村“繼承家業”,不出意外地被父母堅決反對。於是,她決定“曲線救國”,“忽悠”自己的丈夫先一步回來,和岳父岳母一起生活,幫助他們養雞。女婿主動回來,父母不好説什麼。慢慢地,夫妻倆完成了從城市到鄉村的回歸。
在明月的一系列改革下,養殖場全面升級:雞舍變成Loft結構,24小時運轉的風扇和賽博朋克的佈局,如同一個“盜夢空間”;雞能生蛋,蛋分揀出售帶動當地就業;雞糞還能用於瓜果蔬菜施肥……
但明月並沒有一味追求現代的企業管理模式,她認為,傳統模式的家庭農場雖然有很多問題,但它運轉靈活,且適應力足夠強。在中國的傳統農村,“家庭農場+適度規模”有著非常強的生存力和穿透力。更重要的是,在這個模式中,中國的傳統文化、家族的孝悌之道,包括人的價值、實體的魅力,都得到承載。
明月想做的,就是一個有中國特色的家庭式迴圈農場。之後,她還想給村裏的年輕人修咖啡廳、健身房、遊戲室……讓鄉村在年輕人的努力下,變成年輕人喜歡的樣子。回到鄉村,是一場雙贏。
不難發現,這些鄉村創業者都有過離開鄉村的經歷,求學或就業,而這種“離開”恰恰都為“回歸”提供了必要的知識、眼界、信心、目標。
而且,除了致富這一“硬道理”,她們還關心鄉村的村容村貌、人際關係。鄉村,不僅僅是一個與城市相對的區域概念,還包含著一種生活方式。
出生於1997年的張桂芳,現任河南省鶴壁市山城區石林鎮三家村村支書。三家村的常住人口僅400人,80%還是60歲以上老人。3年前,村支書換屆,畢業于天津農學院的張桂芳被動員參加選舉,抱著試試看心態回來的她,意外以最高票當選。鄉村需要年輕人,也信任年輕人。
從組織村民一起修路、鋪水管、清理河道開始,村中面貌煥然一新,漸漸地,村裏還建起了第一個圖書室、籃球場、電影室……一次偶然,張桂芳看到了外地的墻繪項目,萌生出打造“彩虹村”的想法。沒有資金的她軟磨硬泡,讓朋友答應“先畫畫、再付錢”。僅一個月時間,五彩斑斕的“彩虹村”誕生。村子在短視頻平臺上火了,張桂芳又嘗試把村裏的農産品直播帶貨……三家村的故事仍在繼續。
朋友特意創作了一幅以張桂芳為原型的圖畫,命名為“希望的田野”。鄉村不再是父輩想要掙脫的網,而是年輕人想要回歸的田園。田園正好,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