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小縣城文保主任與“土坷垃”相守的平凡十年
圖為王濤正在修整裕民遺址周邊的網圍欄。奧藍 攝
中新網烏蘭察布10月20日電 題:內蒙古小縣城文保主任與“土坷垃”相守的平凡十年
作者 奧藍
每個月,王濤都要到裕民遺址巡查好幾回,觀察回填的遺址有無變化、週遭環境有無異常。
秋日漸涼。這幾天,“工齡”4年的網圍欄大門因地勢變化關不上了,王濤就地找了根鐵絲,邊擰邊掰門。
文物保護法明確規定,地方各級人民政府負責本行政區域內的文物保護工作,負有文物保護主體責任。內蒙古自治區烏蘭察布市化德縣文旅局文物保護中心,就是這樣一處最基層的文保政府部門。王濤任主任10年,每年一大半時間都在田野鄉間,翻山越嶺巡護遺址,走街串巷與村民嘮嗑。
“按照職能規劃,我們中心的主要任務是監管。但基層哪分得那麼細,只要與保護有關,都得參與。”“70後”的王濤半路出家,之前在縣文化局負責舞美工作,2012年“硬著頭皮”來到保護中心。“‘缺專業人才’是前些年基層的現狀,這些年好一點了,去年我們還招到一個考古專業的研究生。”
“我們日常的文保工作以巡查遺跡遺址為主。化德縣連棟古建築都沒有,遺址遺跡全是‘土坷垃’。”王濤口中的“土坷垃”,是化德縣最出名的兩項土遺址:被列為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金代軍事防禦工程金界壕、被納入第六批內蒙古自治區文物保護單位的新石器時代早期裕民遺址。
遺址遺跡之外,化德縣還有文物藏品300余件,其中200多件是古錢幣,國家三級文物有兩件。這些藏品平日保存在地下倉庫中,不用太費心思。説起現狀,王濤忍不住調侃説:“因為藏品少,別説正規博物館,我們連像樣的展陳室都沒有。想辦文物展,場地都得借。”
日前,中新網記者跟隨王濤野外巡查,體驗基層文物保護工作人員的工作狀態。
金界壕全長超6000公里,化德縣內蜿蜒63.5公里。王濤帶著工作人員每週都得沿著起伏的土城墻巡查兩三趟。沿途的其他文物古跡,順路也都得去轉轉。這些年條件好了,路況不好也不用徒步跋涉,操控無人機飛一段就行。
圖為王濤團隊的代步工具:一輛破舊的二手小皮卡。奧藍 攝
“我們都説,巡查就是日常工作的重頭戲。”從業10年,王濤對路上的鏟車和挖掘機有了條件反射,一看到就開始碎碎念,擔心周邊遺址因施工遭到破壞。“土遺址的破壞幾乎是不可逆的,化德縣的金界壕又有不少分佈在工廠、礦區、路口、村莊等人車流量大且沒有圍封的地段。”
金界壕沿途經過8個村,路上遇到的村民王濤幾乎都認識。他時不時就停下車來,與大爺們邊嘮嗑邊溝通情況。“我們還有個金界壕義務巡護員計劃,每村都有一名義務巡護員。”
于2018年考古挖掘後回填的裕民遺址已被厚厚土層覆蓋,但王濤也不敢大意,時不時就來轉轉。今年,當地文旅局在這裡新豎一塊介紹考古成果的大牌子,王濤每次來都忍不住地打開話匣子。
“來考古挖掘的都是‘國家隊’,核心工作由外地的專家來負責。我們這些基層工作人員,主要是做好服務保障和溝通協調,打配合、對接當地,讓項目正常運轉。”王濤回憶説,當時周邊不少村民都參與到挖掘工作中。“大家榮譽感和自豪感都提升了不少,也因此了解到保護文物的重要性,後來不少還是文物保護、推介的積極分子。”
圖為王濤(右一)與當地牧民聊天嘮嗑。奧藍 攝
“其實這也就是基層文物工作的竅門:聯繫群眾。”王濤感慨説,文化是人創造出來的,文化的保護、傳承更不離開人。“設備和技術手段年年都在更新。但光靠我們單位八九個人,守護整個化德的文物古跡,是不可能的任務。”
“所以,我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宣傳。”王濤告訴記者,工作人員平時出門都帶著宣傳冊,每年節假日也會走進農村開展宣傳活動,每逢重大活動時還要蹭熱度拉橫幅、發宣傳單。“以前很多村民不懂法,也對政策宣傳不‘感冒’。但如今,大家的保護意識都強了不少。發現有異常還會主動跟我們聯繫反映情況。”
這幾個月,王濤和同事們在為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做田野調查,梳理當地不可移動文物的數量、分佈、特徵、保存現狀、環境狀況等情況。“這就是基層文物保護工作,沒有高大上,只有日復一日的瑣碎、忙碌和堅持。我們心裏也很清楚,這份工作背後的分量和意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