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邁雲 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略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日前，加州州長紐森宣佈，加州正起訴特朗普政府。加州成為因關稅政策首個對特朗普政府提起訴訟的州。此次起訴也是特朗普第二任期以來，加州對聯邦政府提起的第14起訴訟。加州在本次訴訟中質疑特朗普政府對《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的使用是否合理，並要求法院宣佈特朗普政府的系列關稅非法且無效。

與此同時，特朗普政府的關稅政策也在美國內部引發巨大爭議。除加州政府外，國會、企業界、智庫等各界都發出反對聲音。數位共和黨參議員已聯合民主黨提出一項兩黨法案，要求總統在實施新關稅和提高關稅後的48小時內通知國會，對採取該行動的理由作出解釋，如無法在60天內獲得國會批准，該關稅政策將自動失效。還有數位共和黨參議員與民主黨人一起阻止對加拿大徵收全面關稅。保守派智庫美國企業研究所指出，特朗普團隊用來確定對美國貿易夥伴徵收關稅的公式充滿了錯誤。

而對關稅政策合法性的質疑，主要集中在特朗普對總統權力的濫用，即其援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宣佈美國進入國家緊急狀態並加徵系列關稅的做法。要了解《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的起源，就必須先了解1976年福特總統簽署的《國家緊急狀態法》。這一法案授權總統在危機期間能夠繞過國會行動，為總統解鎖了100多項特殊法定權力，而1977年通過的《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正是這一法案下的緊急法規之一。《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賦予總統對經濟貿易的廣泛權力，並賦予總統處理全部或部分來自外國的“任何不尋常威脅”的廣泛能力。

然而，這兩項法案出臺的初衷，是為了結束美國自1933年以來的國家緊急狀態，並對總統的緊急權力施加限制。其內在邏輯在於：緊急狀態是罕見和短暫的，國家緊急狀態不應是正常事態，應僅在特定情況下使用，當實際緊急情況結束時，應及時予以終止。總統的緊急權力不是為了解決長期問題，因此《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使總統能夠對敵對的外國行為體實施經濟制裁，但從未被用於徵收關稅。關稅制定是美國憲法賦予國會的權力，而非總統的權力。如果總統想要加徵關稅，應該首先向國會説明，並由立法者按照常規立法程式決定是否採用。特朗普政府這種宣佈緊急狀態來推動自身經濟和對外政策的行為，違背了《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精神，也遠超出其職責範圍。

在某種程度上，特朗普開啟第二任期以來的諸多行動，重新劃定了行政權界限，擴大了總統權力，也將對美國民眾的生産、生活造成巨大傷害。正如紐森所説，加州43%的杏仁、開心果和乳製品依賴出口，特朗普關稅政策對加州的影響將是“明顯而深刻的”。貿易組織全國批發分銷商協會提出，關稅引發的供應鏈中斷有可能加劇通貨膨脹，增加必需品的成本，並給企業和消費者帶來財務壓力。得克薩斯州參議員克魯茲在其播客上也提出警示，如果特朗普繼續徵收關稅，可能會導致“嚴重的經濟衰退，以及2026年中期選舉中共和黨的失敗”。以美加經濟關係為例，特朗普公佈對加拿大的關稅政策後，相關機構就預測，今年自加拿大前往美國的遊客將暴跌20%，美國將損失34億美元的相關收入。美國智庫稅務基金會更是估計，特朗普政府的關稅及各國報復性關稅加起來，將使美國GDP下降1.0%。特朗普關稅政策對經濟與就業的持久性傷害，可能引發民眾不滿，並促使美國各州拜託聯邦政府獨自行動——加州正努力與其他國家達成自己的貿易協議，試圖讓加州製造的産品免於其他國家的報復性關稅。

自特朗普重回白宮以來，對美國身處各種危機的敘事就從未停歇。然而，特朗普政府不斷挑戰美國政治體制的做法，究竟能否“讓美國再次偉大”，這需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編審：高霈寧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