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瑩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中東所

7月31日，哈馬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在其位於伊朗首都德黑蘭的住所內遭以色列空襲身亡。伊朗認定是以色列所為，並誓言報復。然而，距暗殺之日已過去兩周多，伊朗仍遲遲未動手。外界對此議論紛紛，不少人猜測伊朗或許會忍氣吞聲，也有人認為伊朗只是推遲襲擊。從目前來看，伊朗對於回擊確實有很多顧慮，是否會大規模報復還取決於正在進行的加沙停火談判。

伊朗的顧慮

今年以來，以色列屢破紅線，先後襲擊伊朗駐敘利亞大使館、在伊朗首都暗殺哈馬斯領導人哈尼亞，讓伊朗顏面盡失，並顯著推高地區緊張局勢。

無論是炸館還是暗殺哈尼亞，都是對伊朗主權的嚴重侵犯，是赤裸裸的挑釁與羞辱。因此，在炸館後，伊朗自建國以來首次直接空襲以色列本土，目的就是建立地區威懾，讓以色列不敢再犯。然而，對於這次暗殺風波，伊朗卻面臨不同的挑戰，需要考慮的問題也更多。

首先，伊朗要確保報復的強度不低於上次。此前伊朗襲擊以色列本土實際上已改寫了雙方交戰的規則。過去伊朗和以色列以暗戰為主，尤其是伊朗，大多通過代理人來對以作戰。如今，伊朗、以色列親自下場，暗戰已開始轉向明戰。鋻於有上次的操作，此次伊朗回擊若力度不夠，則起不到震懾效果，屬於浪費炮彈的無效報復。

其次，伊朗要確保報復不會引發地區大戰。當前伊朗外有西方制裁，內有經濟不振、社會不穩等諸多挑戰，承受不起一場大規模戰爭。新總統佩澤希齊揚致力於與西方緩和關係、經濟改革，如果與以色列發生戰爭，這些目標不僅無法實現，其內外環境也會更趨惡化。

最後，伊朗擔憂苦心經營的“核威懾”會毀於一旦。此前伊朗襲擊以色列本土後，以色列隨即攻擊伊朗核設施重鎮伊斯法罕。此次，伊朗擔心報復會引來以色列對伊朗核設施的再度襲擊，令伊朗長久以來積累的“核威懾”水準顯著下降。

伊朗想在“有效回擊”和“謹慎回擊”之間找到平衡。這絕非易事，需要有比上次更加高超的戰略智慧與戰術技巧。

報復與否懸于停火談判

為防止伊朗嚴厲報復引發地區緊張局勢升級，8月以來，美國不僅大量增兵中東加強威懾，更力勸以色列重回加沙停火談判桌，希望借此給伊朗臺階下，也從源頭上為局勢降溫。

伊朗對此也給出了積極回應。8月9日，伊朗常駐聯合國代表團表示，目前，伊朗同時追求兩大目標：一是加沙長期停火，以軍撤離；二是為哈尼亞報仇，防止以色列再襲伊朗，並稱，伊朗報復的時間和方式不會妨害停火談判。伊朗官員還透露，是否會直接攻擊以色列將取決於加沙停火談判的走向。

從伊朗的角度來看，本輪伊以對抗升級源於加沙衝突，伊朗為聲援哈馬斯而戰。如今，伊朗借不回擊以色列換來加沙停火，既保存了哈馬斯的剩餘力量，又在政治上取得了勝利。相反，如果伊朗在停火談判前出手回擊，則以色列很可能會指責伊朗蓄意破壞談判。

地區前景並不樂觀

8月15日，新一輪加沙停火談判開啟。以色列、美國、埃及、卡達派出情報首腦、外交官員前往卡達首都多哈。哈馬斯拒絕參加，但稱會在事後會見阿拉伯調解人。

從目前情況來看，停火談判主要卡在三個問題上：一是以色列要嚴控加沙難民返回北部；二是以色列要求掌控加沙與埃及接壤的費城走廊和拉法過境點；三是以色列有權否決哈馬斯提出交換的巴勒斯坦囚犯人選。雙方圍繞這些問題互不退讓，預計很難達成共識。與此同時，近期，以色列還加強了在加沙的攻勢，似乎對停火談判操弄有餘，誠心不足。

另一邊，有消息人士透露，黎巴嫩真主黨等地區親伊朗武裝對伊朗遲遲不動手感到失望。據稱，8月11日，伊朗及其地區盟友在德黑蘭舉行會議，會上諸多盟友都對伊朗表達了不滿。

在停火難期、盟友不平的背景下，預計，伊朗很難長期保持克制，中東局勢升級的可能性正前所未有地升高。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