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 上海政法學院東北亞研究中心副主任

由美國太平洋艦隊主辦的，號稱“全球規模最大”的“環太平洋2024”多國海上演習，6月27日至8月1日在夏威夷群島周邊和珍珠港舉行。據美國海軍學會網站介紹，“來自29個國家的40艘水面艦艇、3艘潛艇、14國的陸軍部隊、150多架飛機和2.5萬名官兵參加本次演習。作為東道主，美軍參演兵力由剛從美國本土趕來的“卡爾•文森”號航母領銜，還將出動F－35隱形戰鬥機、P－8A海上巡邏機和V－22運輸機等機型。

美國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海洋霸權國家，歷來將奪取和保持海上優勢作為其戰略目標。但紅海危機的爆發表明，美國海軍的優勢並非世人想像的那樣明顯。而在美國炒作的“大國競爭”概念中，海軍是不可替代的戰略工具。因此，今年的環太軍演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首先，此次環太軍演針對中國的意圖特別明顯。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後經濟迅速發展，工業化程度大幅提高，並在2010年超越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工業國家，也因此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成功實現工業化的十億級人口的國家。關於工業化的意義，著名國際關係理論大師漢斯•摩根索説：“現代戰爭的交通和通信技術已使得重工業的全面發展成為國家實力所不可或缺的元素。因為現代戰爭的勝利依賴於高速公路、鐵路、貨車、輪船、飛機和坦克的數量，以及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從蚊帳到自動步槍，再到氧氣面罩和制導導彈，國家間的實力競爭很大程度地轉變為生産更大、更好、更多的戰爭設備的競爭。工業企業的品質和生産能力、工人的技術水準、工程師的技巧、科學家的發明創造、有管理能力的組織——所有這些都是一個國家的工業能力，也就是構建實力的基礎。因此，不可避免地，先進的工業國家成為強國，工業地位的排名，或升或降，都伴隨著其在實力等級層面的相應變化。”具有強大工業生産力的中國，因此被美國視為所謂“頭號威脅”。此後，“亞太再平衡”“印太戰略”以及AUKUS接踵而至。

此次演習也延續了這種思路——一位匿名的美國智庫專家説：“為了向中國發出警告，美國及其盟友需要在一個大區域內進行多次擊沉演練，展示美國在衝突初期能夠擊沉大量中國艦船的能力。”而根據美國海軍發佈的消息，此次環太軍演的重頭戲之一恰恰是使用實彈擊沉排水量達4萬噸的退役“塔拉瓦”號兩棲攻擊艦。美軍方更進一步表示，此舉旨在展示美軍聯合部隊能夠“輕鬆摧毀解放軍的登陸部隊，防範大陸的武力統一行動”。而據外電報道，中國的075型兩棲攻擊艦排水量正好是4萬多噸。其針對性之強和不加掩飾，令人吃驚。

其次是科目演練較全。此次環太軍演主要在夏威夷周邊海域展開，具體分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為港口訓練和“戰爭準備時間”，持續約10天。在該階段，面對“危機事態日益明朗”的情況，美軍主導建立“盟友指揮部”，同時域內外國家進行“統一的通信測試”，並就啟動盟友間的共同安全防務協議進行協商。第二階段為兵力合訓階段，持續約兩周時間。在“一體化融合”理念框架下，參演兵力將組建特遣分隊開展針對性訓練。第三階段預計持續近兩周，主要通過組織“聯合軍事行動”來“穩定局勢”，演練課目包括航空打擊、反潛戰、特種作戰、兩棲攻擊、海上大規模對抗，以及人道主義救援和緊急撤僑等。從軍事角度來説，軍事演習的一大功能就是對軍事學説進行檢驗，並考核部隊和裝備的磨合程度。海軍的作戰樣式無非就是反艦、防空、對岸突擊、兩棲登陸、反潛、反水雷戰等方面，這次演習基本上都囊括了，還組織了特種作戰和人道主義救援等項目的演練，科目之全較為罕見。

最後是地緣政治意圖強烈。作為國際體系中的霸權國家，美國這個北美洲國家始終將主導歐亞大陸事務作為其追求的最終目標。在特朗普時代，追求該目標的途徑開始確定，那就是挑起大國競爭。2017年12月，特朗普公開宣稱，美國正面對一個充滿“競爭”的世界，中國和俄羅斯等“修正主義大國”是美國的“競爭對手”。在拜登時代，該理念得到了繼承和發展，烏克蘭危機就是這種理念的産物。然而，在衝突發生兩年多後，美國發現局勢並沒有像自己預料的那樣發展。儘管北約提供了大量援助，烏克蘭還是顯得力不從心，在戰場上日益處於被動的同時，還以令人驚訝的速度耗費北約的資源。

為此，美國不得不緊急在地緣領域進行調整。先是在歐洲穩住陣腳。據路透社及美國白宮網站消息，當地時間7月10日，美德雙方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表示，美國計劃從2026年開始，在德國部署其多域特遣部隊的遠端火力能力。據介紹，這些武器將包括SM－6導彈、“戰斧”導彈，以及正在研發的高超音速武器，其射程將“遠超”歐洲目前所部署的任何陸基火力系統。此舉在於加強對德國的控制，並在歐洲獲得一個穩定的戰略火力發射陣位。

此次海上軍事演習的地緣政治意圖因此顯得前所未有的強烈。演練課目中的航空打擊、反潛戰、特種作戰、兩棲攻擊、海上大規模對抗更是證明了這一點。海軍這個軍種的戰略性也在此次聯合軍演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美國百年海軍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

“環太平洋2024”演習迄今尚未結束。這片以“太平”命名的世界最大洋，很可能因為類似演習而日益變得“不太平”。這是環太平洋國家人民所面臨的共同難題。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