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副研究員

6月26日，北約發佈聲明，任命荷蘭現任看守政府首相馬克•呂特為新一任北約秘書長，接替已經超期服役的斯托爾滕貝格。呂特的政治風格、國家代表色彩以及北約各國政治力量博弈平衡共同決定了其就任決定。但呂特上任後將面臨北約內部以及與其他主要大國之間不容忽視的諸多挑戰。

呂特現年57歲，自2010年至今已連續四次組建荷蘭政府，是荷蘭歷史上任期最長的首相，也是歐洲政壇知名的“常青樹”。作為荷蘭首相，呂特本人在政治和外交風格上極其務實和靈活，也曾在歐債危機、新冠疫情危機等歐盟遭遇的重大挑戰中帶領荷蘭積極應對並在歐盟內部發揮了重要協調作用。呂特在國內協調不同派別達成妥協方面經驗豐富，這也是其能夠在幾次大選後都順利組閣的原因。

而呂特也將這種務實行事風格帶到了歐盟。在與歐盟首腦打交道的過程中，呂特雖因堅持荷蘭的審慎節儉財政政策而被媒體調侃為“不先生”（Mr.No），但其也曾在積極應對債務危機、新冠疫情、能源危機等挑戰中在各國之間積極斡旋和協調，特別是充分利用荷蘭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的機會發揮作用。而呂特善於在歐美政要之間溝通的特點也體現在其與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的某段軼事中。據稱呂特曾在某次與特朗普會面時直接説“不，不能這麼做”，但特朗普卻從未向呂特傾瀉“火與怒”，而是公開表示“我喜歡這個傢夥”。呂特也因此被西方輿論冠以“特朗普耳語者”的稱號。與此同時，呂特在個人生活方面奉行極簡主義，外界曾評價其“唯一感興趣的東西是工作”。而且呂特儘管在宦海遨遊多年卻未曾與任何醜聞有所牽連，也因此得到了“不粘鍋”的綽號。

因此，呂特的靈活外交手腕使其被北約各國視作能夠妥善應對成員國分歧，促進內部達成妥協和共識的優秀協調者，而其自身也曾為了獲得這一職位而展示出長袖善舞的優點。據媒體報道稱，匈牙利方面曾對於呂特接任北約持有不同意見，但呂特親自對匈牙利開展工作，承諾上任後將允許匈牙利不參與北約各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行動，最終換取匈牙利方面的支援。因此，與丹麥首相弗雷澤裏克森、愛沙尼亞總理卡拉斯、羅馬尼亞總統約翰尼斯等競爭者相比，呂特被各國廣泛視為在地緣政治和對俄方面更為務實和靈活的人選，也因而獲得北約大多數國家的認可與支援。

然而，呂特上任後仍需要帶領北約面對諸多內部分歧和挑戰。首先，美歐之間在安全和戰略方向上的分歧仍將存在。美國在其遏華戰略的指引下，一味謀求將歐洲等盟友加以聯合和整合，並且不斷推動北約“印太化”的步伐。而歐洲國家則普遍希望北約能夠堅持其維護歐洲—大西洋區域安全的定位，特別是匈牙利、法國等國均不希望被捲入區域以外的衝突。因此，未來北約在統一戰略方向和凝聚內部共識上仍需付出較大的外交努力。

其次，“特朗普衝擊”仍可能影響北約的發展進程。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美歐在歐洲安全方面的矛盾陡然上升，美國單邊動搖對北約的安全承諾極大削弱了跨大西洋互信。而且此前特朗普在歐洲軍事投入、烏克蘭危機等方面也發表了令歐洲不安的言論。雖然呂特被視作可與特朗普展開對話的歐洲代表，但美國政府更疊帶來的新不確定性以及歐洲各國基於“防務自主”的邏輯發展國防力量都將加劇北約內部的離心力。

最後，援助烏克蘭問題仍在北約內部産生諸多矛盾。目前來看，匈牙利等奉行務實外交的歐洲國家對於延宕危機衝突和拱火澆油都抱有越來越大的警惕，也公開提出不參與援助烏克蘭的議程。但歐洲總體上仍將援助烏克蘭視作“政治正確”的象徵。而美國國內政治紛爭亦拖延了援烏步伐。歐洲主流政治精英則開始焦慮所謂“獨自勉力支撐”局面。這也是未來北約內部就共同行動方面存在重大爭議點。

編審：高霈寧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