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月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

4月9日，紐約州中級上訴法院再次駁回特朗普律師關於延期審理“封口費案”的動議，這意味著該案將於4月15日如期進入庭審階段。“封口費案”只是特朗普面臨的多起訴訟案之一。除此之外，還有3起刑事訴訟，即聯邦“干預選舉案”、聯邦“機密文件案”和佐治亞州“干預選舉案”，以及1起民事訴訟——紐約州“商業欺詐案”。

目前，各案分別處於不同階段，其未來走向及産生的影響，關乎美國大選選情，值得關注。

一是美司法機關將繼續借訴訟干擾特朗普參選節奏。美司法機關在辦理特朗普訴訟案（下簡稱“特案”）過程中，表現出向公眾揭露其“罪行”、利用輿論扳倒特朗普的意圖。以聯邦“干預選舉案”為例，負責該案的特別檢察官史密斯在2023年8月1日指控當天強調，“鼓勵所有人去閱讀（起訴書）全文”。該案主審法官查特坎曾將開庭時間安排在“超級星期二”的前一天，即2024年3月4日。2023年12月，史密斯繞過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請求最高法院直接作出相關裁決，以確保該案按期審理。他還提出，司法部有關總統選舉投票前夕對候選人暫停執法行動的“60天規則”不適用於該案。

以上均表明，美司法機關有意使特朗普所涉案件升級為影響選舉的主要因素。預計美司法機關將以對特朗普“政治傷害最大化”為原則把握辦案節奏，全力爭取在11月大選投票前對特朗普審判並定罪。

二是特朗普採取拖延戰術阻止各案進入實質性審理階段。特朗普及其團隊一方面抨擊有關訴訟是“政治迫害”、試圖“干預選舉”，並以政治“殉道者”姿態動員輿論，另一方面充分運用審前動議和審後上訴等司法程式，力圖遲滯案件審理進程，甚至打掉相關訴訟。特朗普現階段目標是防止各案進入實質性審理階段，以減少對其選情的衝擊。如能在11月勝選並順利上臺，而有關案件還在審理階段，特朗普作為總統，可命令司法部撤銷有關聯邦訴訟；即便已被定罪，特朗普也可進行自我赦免。

目前，特朗普的“反迫害”行動已初見成效。聯邦“干預選舉案”因特朗普上訴至聯邦最高法院而被暫時凍結，預計最早將於2024年夏末或秋季重啟審判。聯邦“機密文件案”原定於5月20日開庭，由於特朗普于2月提出7項審前動議，主審法官已表示將推遲審判，具體時間待定。紐約州“封口費案”開庭日期已從3月25日延至4月15日，特朗普及其律師仍在推動進一步延期。由於特朗普就檢察官辦案資格問題提起上訴，佐治亞州“干預選舉案”仍處於審前程式，尚未確定庭審排期。紐約州“商業欺詐案”處於上訴階段，該州中級上訴法院將於9月聽取控辯雙方口頭辯論。

三是最高法院有關裁決將對各案産生重要影響。在聯邦“干預選舉案”中，特朗普方面以“總統對在任期間的行為享有絕對豁免權”為由，于2024年2月向聯邦最高法院提起上訴。由於總統刑事豁免權問題與其他4起刑訴案均存在一定關聯，最高法院6月底作出的裁決也會影響各案審判進程。從美國歷史來看，尼克松和克林頓任內均曾受到刑事調查，但未進入刑事起訴階段，處理受到刑訴的總統司法豁免問題無先例可循。

考慮到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和巡迴上訴法院均已駁回有關動議，最高法院受理該上訴本身即表明，其內部或存在支援特朗普的聲音。不過，2024年3月一份民調顯示，美七成受訪者反對給予總統刑事豁免權。值得注意的是，民調還顯示，美民眾對最高法院缺乏足夠信任。近半數受訪者認為，該院不會作出公正裁決。

過去一年多來，特朗普利用有關訴訟案動員基本盤支援，最終贏得黨內初選。隨著2024年大選進入正式選舉階段，特案的“雙刃劍效應”日益凸顯。特朗普不僅要兼顧應訴與競選，還要應對獨立選民因訴訟案可能減少對其支援等挑戰。

特朗普訴訟案給美2024年大選選情難以避免地帶來諸多影響。

首先，特朗普應訴負擔令其競選活動承壓。一是時間壓力。特朗普不僅要投入大量精力應付法律難題，其訴訟案的審理日程也可能與總統候選人辯論等重要競選日程衝突，特朗普將不得不在“重返白宮”和“免入監獄”之間搞好平衡。

二是資金壓力。近期，特朗普籌款動能已成減緩之勢。截至2024年3月底，特朗普競選團隊共有0.93億美元資金結余，而拜登方面為1.92億美元，雙方財力差距近1億美元。在這種情況下，特朗普為支付有關訴訟案的高額律師費，還要進一步壓縮競選開支。此外，紐約州“商業欺詐案”産生的鉅額罰單，令特朗普不得不向多位大金主求助。為緩解財政緊張狀況，特朗普或將繼續採取高調出庭等方式博取同情和支援。

其次，定罪及入獄不影響特朗普參選資格。從法律條文看，美國憲法未禁止罪犯競選總統。從黨內規則看，特朗普共和黨總統提名人的地位已無法撼動。該黨規定，絕大多數代表必須保證在黨代會上根據本州初選結果投票。在特朗普已贏得足夠多州初選、提前鎖定黨內提名的情況下，共和黨“臨陣換帥”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從案情看，在紐約州“封口費案”中，特朗普作為初犯不太可能獲刑。在其他案件中，即便特朗普被定罪，從定罪到量刑仍有空間。特朗普法律團隊必將對有關裁決提起上訴，特朗普選前入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退一步説，即便特朗普入獄服刑，其仍可在獄中開展競選，這在美國歷史上曾有先例。1920年，美工會領袖、社會黨候選人德布斯（Eugene V. Debs）在聯邦監獄內競選總統，最終獲近100萬張支援票。1992年，美國政治活動家拉魯什（Lyndon LaRouche Jr.）在獄中參加了民主黨初選。

最後，“定罪效應”或拖累特朗普選情。如特朗普被定罪，其身份將由“嫌疑人”變成“罪犯”，特朗普在大選中需要爭取的溫和派共和黨選民及獨立選民對其觀感很可能變差。《華爾街日報》2023年11月底至12月初民調顯示，特朗普領先拜登4個百分點，但如特朗普被定罪則落後拜登1個百分點。《政客雜誌》與益普索公司（Ipsos）2024年3月上旬聯合民調顯示，如特朗普在紐約州“封口費案”中被定罪，超過三分之一獨立選民將會減少對其支援，僅有9%會增加支援。在特朗普、拜登支援度勢均力敵的形勢下，上述民意變動或左右大選結果。不過，距11月大選投票時日尚多，期間還可能發生諸多稀釋甚至抵消訴訟案影響的事件，“定罪效應”能持續多久尚未可知。

編審：蔣新宇  唐華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