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朱瞻良 民航觀察員

當地時間1月5日晚，阿拉斯加航空1282航班的波音737MAX9型客機在起飛後不久左側中後部的應急艙門突然脫落，並導致飛機發生爆炸性失壓。飛機立即就近降落，所幸整起事件中無人死亡。

這起事故的發生是有徵兆的，在前一天的飛行中這架波音737MAX9就亮起了警告燈，顯示飛機加壓系統存在問題。在加壓系統跳出警告燈之後，阿拉斯加航空除了執行規定的操作之外，還限制了這架飛機的航線範圍，使其儘量減少大洋上的飛行時間並將飛行高度限制在16000英尺。因此，事故發生時客機內外氣壓差並不大，對飛機損壞也不嚴重，而且得以更快地降落。

需要説明的是，由於有撤離速度要求，因此乘坐人數較多的737MAX9要較正常版本多安排一個逃生艙門，但阿拉斯加航空的737MAX9是較少人數的版本不需要額外的逃生門。但是工業生産講究一個標準化，準備兩種737MAX9機身在工業生産上無疑是不經濟的，因此按統一規格生産帶全部艙門門洞的機身，然後再把較少人數機型的無用門洞用“假艙門”堵上，無疑是最經濟高效的。而阿拉斯加航空購買的就是這樣把門洞堵上了的737MAX9。

1月6日，美國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發生事故的波音737 MAX 9型客機停靠在美國波特蘭的一處維修站。（新華社發）

對於波音來説，在飛行途中被封死的艙門突然炸開無疑是極為嚴重的安全事故，而事發飛機又是波音737MAX系列，這無疑讓人回想起5年前的波音危機。作為737MAX9的大哥，波音737MAX8在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內連續發生兩起機毀人亡的重大空難。在第二起事故發生之後，中國民航局率先宣佈對737MAX進行禁飛，隨後多國跟進最終全球禁飛。直到2020年11月，737MAX才在世界各國陸續得到復飛，而中國民航局則是2021年12月發佈了737MAX的適航指令，在技術上解除了對737MAX的禁飛令。

如今由於737MAX9在空中發生艙門炸飛事件，美國聯邦航空局第二天就發佈緊急適航指令，要求所有同類737MAX9都要執行檢查確保安全後才能執行飛行。而實際上，聯邦航空局這個只進行檢查就能繼續飛的要求顯然有些過於大膽了，因此以阿拉斯加航空為首的美國737MAX9用戶航司以及一些海外航司果斷宣佈停飛，等待這次“空中飛門”事故調查得出結果，以消除隱患再做決定。畢竟737MAX8連續墜機的惡劣案例在前，誰都不想當第二個衣索比亞航空。

目前來看，波音737MAX9的“空中飛門”事故原因顯而易見，就是飛機在裝配的時候，這個沒有實際用途的“假艙門”沒有安裝好。而從現場照片來看，這個機艙洞口和“假艙門”的結構件並沒有發生撕裂或斷裂之類的痕跡，支架上的螺栓孔位非常完整。因此可以判斷不是材料斷裂而導致的，而是“假艙門”與機身之間的連接件脫落所導致的。用個通俗點的説法，就是這架737MAX9此處螺絲沒打好，是個徹頭徹尾的裝配階段的生産品質問題。而且考慮到這是一架機齡僅有2個月的波音737MAX9，那就更讓人直冒冷汗。

對波音來説出現品質問題並不是第一次了。就在2023年12月底，美國媒體就披露一家航空公司的波音737MAX飛機在檢修時發現方向舵系統中有一個螺栓缺失了螺母，緊固件失效。發現這一問題後波音立即建議其他737MAX用戶對飛機同一部位開展檢查。同樣是波音737MAX，同樣是螺絲沒打好，非常典型的生産品質問題。

早在2014年半島電視臺關於波音工廠的紀錄片《破碎的夢想》中就揭露了波音工廠中大量在當時看來匪夷所思的問題，如工人是文盲、工人吸毒、工人拿著螺栓不是擰進去而是用錘子砸進去等。當時半島電視臺的紀錄片被波音批評為毫無根據的污衊。但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回頭看，半島電視臺所反映的情況恰恰是真實存在的。本次737MAX9事故就足夠證明波音工廠壓根就沒有好好打螺栓，甚至就如半島電視臺所曝光的，工人將螺栓砸進去也是極有可能的。

而且問題不僅僅在生産線上。為了確保能及時交貨，波音甚至更改了品質管理要求，並以備忘錄形式下發到基層，而這份文件也讓半島電視臺獲得。為了確保及時交貨而品質檢驗放水，實在無法相信這是航空業巨頭波音所做出來的事。品質檢查員理應在生産線的每一個環節進行檢查，從擰的螺絲到部件安裝以及機身密封等。然而為了趕工期，這些都被省略了，品質檢查員只能在最終成品文件上簽字。波音737MAX層出不窮的、讓人匪夷所思的品質問題恰恰證明其生産以及品質管理體系存在極為嚴重的問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或許有人會擔心，這次737MAX又停飛了，會影響到中國的航空公司麼？答案是不會。因為這一輪停飛只涉及到737MAX9這個加長版機型，而這個機型中國航空公司就沒有採購過。

自2018年以來，除了少量波音貨機之外，中國基本停止採購波音飛機，這使得美國政府一直就此問題指責中國。2021年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就顛倒是非稱，中國政府阻止中國航空公司採購價值數百億的波音飛機（其中大部分為737MAX），。暫且不説當時中國尚未批准波音737MAX復飛，看看如今如阿拉斯加航空、美聯航這些美國航空公司，面對737MAX9機隊大規模停飛趴窩直到確保安全，航空公司的運力以及運營勢必受到嚴重影響，每停飛一天都會造成極大的經濟損失，中國公司買不買波音飛機本就是企業行為，安全問題是停購的重要原因之一。波音在生産和管理上存在的各種問題，才是各航司避之唯恐不及的真正原因。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