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慢——守護山水助推鄉村振興的生動實踐
瀏陽河上游有兩個分支,曰大溪河、小溪河,至雙江口,兩水相遇,匯成一泓。大溪河在白沙,穿過白沙古鎮,一路輕吟,流向遠方。
輕扣古鎮,攜三兩好友,把麻石仄巷踩出清幽的迴響。時間總是漫不經心,竟將這片小街遺忘了,那些參差不齊的屋舍、人字形狀的黑色瓦檐、木門前的石鼓石獅子、方格的青磚和木格的窗子,任風霜雨雪、歲月流年,古舊依然。慢,在瞬息萬變的快節奏中,總被鄭重其事地提起。慢一點,再慢一點,像一束光掠過老屋的天井、掠過天井中的一叢幽蘭,像一縷炊煙與另一縷炊煙在空中相遇,像一片落葉與秋風的竊竊私語。慢不起來,才想起慢嗎?才有了渴望、有了遺憾?
步入白沙古鎮,卻不由得不慢起來,仿佛墜入了特殊的場域,一切都是慢動作、慢鏡頭,慢慢吞吞,優哉遊哉。慢了那麼一拍兩拍,不合時宜的麻石巷子便留了下來,飛檐翹角的祠堂也留了下來,留下來的還有那座紫煙嫋嫋的楊孝子廟、那座麻石壘砌的古橋。河畔的樹木鬱鬱蔥蔥,似紅楓不是紅楓,似楊柳不是楊柳,乃楓楊,都上了年歲,須髯飄飄。臨河有碼頭,客船解纜時鐵索劃過青石板的摩挲聲、婦人浣洗時的嬉笑聲、商人高亢的叫賣聲……猶在耳際。風柔柔地吹著,好些人立於碼頭在擺著姿勢照相,請人摁一下手機,或是歪著腦袋支起自拍桿。兩岸屋舍臨水而建,好些屋舍還懸在半空,只用幾根木柱撐起。湘贛邊界的這片古鎮,有些邊城的意思,頗多傳奇,居民以客家人居多,屋舍有吊腳樓的影子,曾經商賈雲集,有“小南京”之稱。
從碼頭爬上來,又在小巷溜達。或有木門洞開,豆腐的清香陣陣飄來,不濃不釅,淡淡的,悠悠的,朝屋內望去,卻光線幽暗,看不真切。才想起白沙古鎮的豆腐很有些名氣,沒想到小街上這些不掛牌匾的人家,也都從事這些營生。我們幾個還是經不住誘惑,走進了一戶人家,正在製作豆腐的一位老者並不驚奇,微笑著打招呼,大約對我們這樣的不速之客見得多了。我問老者:“一樣的黃豆,一樣的石膏,白沙豆腐究竟奇在何處?”老者抿嘴笑了笑,只説了一個字:“水”。
河並不寬,古鎮上游的淺水中有跳石,不發洪水的時候過河,人們就從這些一顆一顆的石頭間跳躍而過。亦有水壩,壩體不高。亦有河灣,灣的弧度倒是有些大。正猶疑間,兩三頑童跨過跳石,從岸的那邊蹦蹦跳跳到了這邊。頑童著紅色衣服,像一團團的小火苗,煞是起眼。
鎮不大,好些老房子在搞裝修改造成民宿,也有幾家開張了的民宿,改舊如舊,添了一些文化元素。以前聞聽民宿都走高端路線,價格嚇人,讓人敬而遠之。老鎮上的這些民宿,卻“開放式”迎客,即使不住宿、不消費,進去打打卡、照照相,也沒人問你是張三李四。
慢,鍥入到白沙古鎮的骨子裏,仿佛錯亂了時空,仿佛一個世紀前就是這個樣子的。想想也是,慢有慢的理由。古鎮散步,快不得,快了就會錯過許多的風景,會對眼前的俗世不屑一顧;製作豆腐,快不得,快了就會欠那麼一點點火候,少那麼一點點風味;河中的竹排,快不得,快了就會鑽入水底。
到白沙古鎮走一走,宜慢性子。若微雨中撐開一柄油紙傘,薄霧中蕩起一池漣漪,雪夜裏就著松木篝火沏一杯濃茶,秋涼花徑下遙看雲天一彎淡月,還似一盤手動的笨重石磨,不疾不徐地研磨著浸泡了一宿的黃豆,溢滿人間煙火氣和點點禪意。(胡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