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運河擦亮“金名片”
2020年的最後一天,北京市通州區燃燈塔下。望著倒映著藍天白雲的一灣河水,西集水務二所所長尹希寶感慨萬分。
喝著運河水長大的他,曾親眼目睹“母親河”淪為魚蝦絕跡、群鳥飛離的臭水溝。隨著控源截污、垃圾清理、清淤疏浚等工作的有序開展,如今的大運河水清了、岸綠了,“就連拍電影、拍婚紗照的,都來運河邊取景呢。”尹希寶自豪地説。
實際上,全長近3200公里的大運河,“改容換面”絕非僅局限于通州段。
運河沿線8個省(市)按照“河為線,城為珠,線串珠,珠帶面”的思路,不斷強化文化遺産傳承、深入推進河道水系治理、持續加強生態環境修復,努力完成將大運河從“文明大動脈”到國家治理文化新高地的功能性轉變。現如今,“匯文明活水,促區域協調”的大運河正逐漸成為宣傳國家形象、展示中華文明、彰顯文化自信的亮麗“金名片”。
自然的河——
綠色生態環帶
“你能想像嗎?之前那裏其實就是個垃圾場。”走進林水相依的通州大運河森林公園,尹希寶向河岸邊二號碼頭的方向指去。
“那會兒,岸坡上全是垃圾,坡下是一人來高的蒿草,散發的臭味兒恨不得能頂風飄十里。”尹希寶説,10年前,整個通州區的森林覆蓋率還不到20%,運河兩岸成方連片的樹林更是少得可憐。
“十三五”以來,通州區圍繞大運河沿線遺産保護利用和城市副中心建設,在實施沿河生態修復方面著力,新建包括溫榆河公園在內的多個休閒公園,打造超百平方公里的濕地群,森林覆蓋率提升至33%。
現如今,總佔地面積高達10700畝的國家AAAA級旅遊景區大運河森林公園已成為大運河通州段的最大生態環帶。公園內,喬、灌、花等40多萬株植物匯聚,高低起伏的道路上,隨處可見利用沿岸景致變化形成的穿林路、賞花路。
不知何時起,自行車騎友張國芹養成了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週到森林公園綠道“打卡”。“每週不來這騎這一圈吧,心裏就特別鬱悶。只有騎完後,心裏才會舒坦。”張國芹説道。
保護大運河這條綠色廊道,留白增綠是抓手,減量發展是要求,共建共用是目標。
江蘇省無錫市洋溪河直通京杭大運河,但受河岸附近酸洗廠、小型化工廠等“散亂污”企業影響,河流污染極度嚴重,常年散發出濃重異味。為強化運河水污染治理,在當地政府的干預下,一年不到的時間裏,洋溪河附近一下子就拆遷、關停了46家企業。
企業結構優化、污染減排,群眾滿意度自然提高。“根據街道平臺監管部門統計,咱們居民對水質污染的投訴量大大減少了。”錢橋街道黨工委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把美好環境復原並還給百姓,永遠排在第一位。”
不僅如此,在治理“散亂污”企業後,洋溪河兩岸共騰出土地220多畝,其中多數被用於“還綠於民”。“我家就離這10分鐘,但以前環境不好,我幾乎沒來過河邊。”家住錢橋街道的馬桂龍説,“經過治理,天藍了、水清了,現在我每天都來河邊走走。”
為了守好生態保護紅線,許多省市紛紛選擇以落實“河長制”來推動大運河生態建設,並且亮點紛呈。
“小祁,又來河邊逛啊。”自2018年6月起,江蘇省蘇州市“90後”環保志願者祁帥帥又多了一重身份——民間河長,負責大運河吳江古縴道段的日常巡查。每天在河邊走走看看,小祁早已與周邊居民打成一片。但熟歸熟,要是發現有人向河道亂扔垃圾、亂排污水,小祁總是第一時間進行制止或上報,絲毫不講情面。
不久前,有朋友發來一條河流疑似污染的視頻,祁帥帥馬上到現場查看情況,並第一時間反饋給水利、執法等部門。檢查發現,原來是抽水泵管道破裂,攪動了污泥,才導致水體渾濁。
“巡河時間久了,我都有點條件反射了,看到有河的地方就會停下檢查一遍,就像‘挑刺’一樣。”祁帥帥不好意思地笑著説。
暢通的河——
安全運輸航道
“這項目是雙線船閘,就像沒有蓋兒的兩個長方體並在一起。”1月2日上午,大運河通州段榆林莊船閘施工現場,十幾臺鉤機“嗡嗡”作響,全力開動,剛檢查完邊墻施工的項目經理于剛告訴記者,“船閘已完成底板混凝土澆築,目前項目已進入施工關鍵階段。”
隨著綜合治理工程的穩步推進,大運河通州段北關閘至甘棠閘長達11.4公里的河道已于2019年10月實現旅遊通航。“到2021年6月份,當榆林莊船閘等3個新船閘修建完畢後,40多公里的大運河通州段將實現全線通航。”于剛説。
殊不知,受制于水資源短缺、部分河段斷流、季節性行洪等現實困難,早年間,大運河黃河以北段航運能力已消失殆盡。在沿線地區精細化治理河道的不懈努力與“南水北調”東線工程的帶動下,同北京一樣,河北省廊坊市香河縣、天津市武清區等地的運河河段均已恢復了旅遊通航能力,大運河北方航道正逐漸煥發出新的生機。
相比于黃河以北地區,大運河黃河以南段的水運功能一直保持良好,除旅遊通航之外,還承擔著大宗物流運輸的重任。為了打造更加高效便捷的內河高速航道,運用新技術、開發新産品成為諸多大運河管理部門的共識。
在京杭大運河和長江交匯處,江蘇省揚州市六圩燈塔高聳岸邊,這裡是蘇北運河的“南大門”——施橋船閘。
只聽一陣震動,施橋船閘管理所副所長阮向陽立即掏出手機,點開“船訊通”應用程式,只用5分鐘時間,就通過了船員提交的過閘申報。
“原來沒有‘船訊通’,這過閘可費勁了。”阮向陽告訴記者,以前要想過閘,船員就必須拿著有效證件,來船閘遠調站現場登記繳費。現如今,船員可以通過手機上傳審核適航證書及其他證件,查詢過閘調度,真正實現了“一機在手,過閘無憂”。
此外,“數據多跑腿、辦事少跑腿”的理念不僅服務了船長船員,而且還造福了船閘上的工作人員。
據統計,船進閘時間一般要30分鐘,水流通的時間則是5至10分鐘,再加上出閘時間,通過每個閘次大約要花1小時。其中,如何確定每次過閘時的船隻總數便是最大的難題。
“以前全要靠我們人工辨別,根據船隻大小安排位置,這樣浪費空間不説,通行效率也較低。”施橋船閘管理所所長蔣赟介紹説,為提升通閘效率,江蘇省水利部門研發出了集電子申報、GPS定位與輔助調度于一體的航閘智慧運作系統,“這個程式可以根據每條船的尺寸,通過自主運算來安排合理位置,現在,每次閘室進的船更多了,也更合理安全了。”
依靠各種新型科技手段的加持,施橋船閘已成為全國最為繁忙的船閘之一。僅2020年9月1日一天,施橋船閘就開放閘次118次,放行船隊16個、貨輪504艘,船舶通過量達112.9萬噸。
“這刷新了由我們之前創造的全國內河單日通過量的最高紀錄,直接超出了0.6萬噸。”蔣赟説,“下一步,我們還會對‘船訊通’等智慧應用進行技術升級,努力滿足大運河運力增長需求,為大運河護好航。”
人文的河——
璀璨文化長廊
京杭大運河博物院、小河公園、大運河未來藝術科技中心……同樣在2020年的最後一天,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浙江省杭州市項目群正式開工。這批項目,將在保留大運河歷史元素基礎上,為市民及遊客創造更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空間。
流淌千年的大運河若要實現復興,關鍵在於對大運河文化遺産的保護傳承。
但大運河綿延千里,受時間空間的影響,運河文化遺産構成複雜而多元。因此,運河沿線省市積極結合地區風俗,因地制宜,全面開展大運河文化遺産的整體調查與針對性保護。
在杭州市北部的余杭區塘棲鎮,大運河橫穿而過。因古鎮沿河諸街均建有廊檐,故有俗語稱:“跑過三關六碼頭,不及塘棲廊檐頭。”但要説這個運河古鎮最出名的建築特色,非“美人靠”莫屬。
“美人靠”其實是河岸廊檐下一長溜獨特的木製長椅。“這原本叫‘米床’,因為過去的賣家會把笆鬥米袋放在長椅上販賣。”元旦當天,站在“塘棲説書場”的舞臺上,65歲的余杭區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豐國需聲音清脆,既不停頓也不打岔,“但這廊檐下的米床也是納涼的好去處,不少年輕女性會憑欄遠眺,慢慢地,‘美人靠’的名號反而比本名‘米床’還要響亮。”
為保護運河古鎮建築特色,將塘棲打造成“沒有圍墻的運河博物館”,2008年起,在專家的建議下,塘棲古鎮以“保持和恢復歷史原狀”為原則,採用原工藝、原做法、原材料對廊檐與“美人靠”等建築景觀進行多次修復,保護石雕、灰塑、脊飾等藝術構件,重現明清時期塘棲街區的本來風貌。
“自從塘棲修繕完畢後,好多家住市區的人,每週都會乘著水上巴士來鎮上走一圈。”豐國需告訴記者,“他們都説,就因為塘棲擁有這些老街建築,絕對算得上最有老底子(杭州話,以前)杭州味的地方。”
拋去自身文化價值暫且不談,連通南北的大運河還是一個孕育了諸多非物質文化遺産的“流動寶庫”。為促進公眾對大運河文化的綜合認知,這些年,大運河沿線地區也加強了對非遺代表性項目的扶持。
1月1日,在山東省聊城市道口鋪街道非物質文化遺産展示中心,採用東昌木版年畫形式、濃縮了京杭大運河千年風情的10米長軸畫卷《古今京杭攬勝》一經亮相,便引得所有參觀者的目光。
“我們木版年畫是因運河而興,用這樣的方式作畫,既能宣傳運河,又能展現藝術魅力,我覺得很有意義。”談及創作初衷,畫卷作者、70歲的東昌府木版年畫省級非遺傳承人郭春奎打開了話匣子,“2020年9月,我還帶著這幅畫參加了首屆中國國際文化旅遊博覽會呢,這多虧了政府的支援。”
除了積極助力大運河“非遺”走出去,聊城市同樣注重確立傳承人在“大運河非遺”保護中的重要位置,力求科學傳承。
對於2020年上半年參加的“非遺”培訓班,郭春奎仍記憶猶新。“通過幾天的培訓,我們學習了文化傳承的政策理論、了解了傳承人的職責使命。”專題講座、案例分析等培訓形式讓郭春奎對自己的教學風格産生思考,並作出了改進。
“改變效果的確不錯,徒弟們進步都很快,有了一定創作能力,參加活動都能頂上來了。”郭春奎滿意地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