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雲南屏邊縣烈士陵園的紀念碑前,柏鵬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次跨越千里的祭掃活動,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提前籌劃,黨組書記、局長丁淑娟親自部署並審定方案,黨組成員、副局長柏鵬帶領“州縣”兩級退役軍人事務系統的工作人員及烈士家屬遠赴邊陲,如約而至。
紀念碑如一支不屈的鋼槍巍然聳立,鮮紅的碑身下方,金色的小楷鐫刻著無聲的碑文,存續著長眠於此的1079名烈士的歷史記憶。
一個花籃,代表著甘孜兒女的崇高敬意;一束鮮花,寄託著父老鄉親無盡的思念;一程遠行,是一次紀念英烈的追尋之旅;一次祭奠,是一次牢記初心的精神洗禮。
透過紀念碑,大家看到了不遠處千萬株馬纓杜鵑燦若雲霞,紅透了山崗。
馬纓哪得鮮如許,為是烈士血染成。
記憶·追尋
一抔家鄉土,緩緩灑在烈士楊雅利的墓碑前。這個名字,已經在柏鵬的內心縈繞了36年。
讀大學時,柏鵬聽同學談起烈士楊雅利的事跡:楊雅利參軍後跟隨部隊來到前線,一場戰鬥中,他帶領全班攻破了敵人一道又一道的戰壕、防線,在向敵人的另一道防線衝擊時不幸中彈,大腿和臂部多處負傷,他忍住傷痛,頑強地向前爬行奮力衝鋒,終因失血過多而壯烈犧牲。
在康定中學組織的追悼會上,楊雅利姐姐聲淚俱下的追憶給柏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位一等功臣的名字,也自此印在了心中。
時隔多年,柏鵬擔任甘孜州退役軍人副局長後,翻遍了甘孜籍的烈士名錄,卻始終未能看到這個名字。直到走訪了許多從戰場上走下來的老兵,才得知烈士安葬在雲南屏邊,父母和姐姐都已遷到了成都。
出發屏邊祭掃之前,柏鵬特意挖了一袋家鄉的土,帶去給他惦念的人。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直到看到楊雅利烈士墓碑的這一刻,或許柏鵬的內心才得到慰藉。
同樣得到慰藉的還有烈士的家屬。祭掃的隊伍抵達屏邊已將入夜,李阿楚烈士的家屬普布澤仁,布楚達瓦烈士的家屬袁佔堆、娃姆等人顧不上吃飯,第一時間趕到了烈士陵園,將到來的消息帶給長眠的親人。撫摸著哥哥的墓碑,袁佔堆動情地説:“我們來了!這次不是自己來的,是黨和政府帶著我們來的!”
這一刻,心中的暖抵消了夜風的寒,長途的疲憊也隨風而散。
責任·感悟
在烈士五金的墓碑前,哥哥洛仁絨波捧著一張報紙,讀著緬懷哥哥的文章。腦海中則是弟弟參軍時的記憶。
“當兵是去打敵人,可能會死。”
“我不怕死,為祖國和人民而犧牲是烈士。”
那一刻,洛仁絨波忽然感到弟弟長大了,他明白了原來死亡也有不同的意義。
很多年後,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的工作人員找到家中,反覆核對資訊,確認了他是烈士五金的親哥哥,原來人們從來沒有忘記五金。洛仁絨波每次都自豪地向來人講著弟弟的故事:弟弟在前線戰場上,因為護送受傷的副連長,返回途中不幸中彈,犧牲時才18歲……
在這位70歲老人的講述裏,有追憶,有悲傷,有驕傲……
隨著洛仁絨波讀完最後一個字,永遠定格在18歲的五金烈士,讓每一位同行的祭掃者感悟著肩頭的責任。
他們知道,在身邊還有幾百個烈屬家庭、幾千個優撫對象、上萬的退役軍人需要去關心關愛,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每一個行為,每一項決策背後都有一個烈屬、軍屬家庭、一個優撫對象的期盼,他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地圖的導航裏,屏邊到河口僅有103公里,但路程卻走了三個多小時。在河口的南溪烈士陵園和螞蝗坡烈士陵園,分別安葬著一名甘孜籍烈士——王秀剛和魏茍茍,家屬行動不便無法前來,祭掃隊伍便專程驅車前往,帶著家屬的思念,代家屬祭掃,不漏下一名烈士。
重逢·如願
這是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首次組織“州縣”兩級退役軍人事務系統及烈士家屬前往異地開展祭掃活動,他們分別抵達雲南省蒙自市、屏邊縣、河口縣、廣西壯族自治區寧明縣、龍州縣,往返行程累計超5000公里。每到一處,都得到了當地退役軍人事務局和烈保中心工作人員的大力支援,受到了熱情週到的服務。
這也是許多烈屬第一次與親人重逢。
年近古稀的向巴澤仁很少出過遠門,加上老年性耳聾、不會講漢語,聽到去一千多公里外的雲南為弟弟掃墓,內心猶豫了很久。
為照顧好老人出行,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安排了專人陪同,衣食住行上給予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屏邊烈士陵園裏,老人撫摸著弟弟益西登珠的墓碑,泣不成聲:“要是沒有他們,我這輩子也沒辦法來看你。”
時隔近半個世紀的重逢,兄弟情在這一刻讓人潸然淚下。
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裏,程福康老人沿著英名墻細細尋找,終於看到了哥哥名字。
哥哥程春康犧牲後,家人一直不曾找到他的墳冢或墓碑,這次跟隨祭掃隊伍趕到廣西,在英名墻上看到哥哥的名字,心裏也算了了心願。
“或許你和你的家人已在另外一個世界團聚,但在這個世界,我們永遠記得您。”烈士澤翁仁真的墓前,柏鵬手捧鮮花,鞠躬致哀。
澤翁仁真犧牲後,其父母和兄弟相繼離世,墓前已久無人祭掃,他生前戰友聯繫到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局黨組書記、局長丁淑娟特意安排,錄製祭掃烈士的視頻發給其生前戰友,讓他們放心。
澤翁仁真的墓前擺上了鮮花、水果和點心,還貼心地倒上了一碗家鄉的酒,戰友的情誼隔空傳遞,讓人動容。
離開屏邊時,烈士李定的家屬李英、李勇感慨地説:“這次祭掃讓我們切身感受到了黨和國家對烈屬的關心和照顧,親人已逝,但愛國的種子還根植在一代代人的心裏。”
戰火紛飛的年代,留給一個普通家庭的痛,從未褪去。享受著先烈用生命換來的盛世,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系統帶給軍屬、烈屬的溫暖,從未缺席。
傳遞·接力
青松掩翠柏,春風馬纓紅。
走在烈士陵園,瞻仰著英烈事跡,每個人都萌生著新的感悟——
“身與名,家與國,在這一刻有了更多的意義,我會在崗位上弘揚英烈精神,篤定前行的力量。”
“樹立全社會緬懷英烈、尊重烈屬的良好風尚,用實際行動推動新時代烈士褒揚工作創新發展。”
有所感便有所獲,有傳承便有接力。祭掃的隊伍裏,阿烏書哈已是第5次來到這裡。
當年的那場戰鬥裏,哥哥阿烏克布摸到敵前沿陣地偵察時被敵警戒發現,在班長的掩護下,阿烏克布機智迂迴到敵後15米處開火,擊斃2名敵人後,又用手榴彈消滅了敵2名機槍手,就在借硝煙掩護前衝時,不幸中彈犧牲。師黨委為他追記一等功。
哥哥犧牲後,16歲的阿烏書哈替兄從軍,曾在重慶抗洪救災中英勇救下4人,榮立二等功。
戴著自己的軍功章,阿烏書哈告慰著哥哥的在天英靈:“您是家裏的榮耀,我們一直都記得,也一直都在繼承著這種榮耀。”
“你們活在我們的記憶中,我們活在你們的事業中”。傳承精神,是對英烈最好的緬懷,優撫烈屬,是對英靈最好的告慰。蒙自烈士陳烈館墻上的兩行字是這一次祭掃活動的最好解讀。
魂追千里外,志傳代代人。對於退役軍人事務部門來説,路漫漫,心昭昭,歸程又何嘗不是另一次出發!(甘孜州退役軍人事務局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