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昕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近日，葉門胡塞武裝使用高超音速導彈襲擊以色列本土；以色列則與美英聯軍對葉門港口、首都及腹地進行大規模軍事打擊，葉門局勢驟然緊張。與黎巴嫩達成停火協議不足一個月，以色列就在敘利亞境內大規模擴大實際軍事佔領區，如今又將目標鎖定葉門胡塞武裝？中東戰事的加速外溢，牽動著國際社會緊繃的心弦。

葉門局勢愈發緊張

自本輪巴以衝突驟然升級伊始，胡塞武裝就明確表達對哈馬斯的強烈支援。2023年12月，胡塞武裝宣佈，所有經紅海南部前往以色列的商船無論哪個國籍，都將成為該組織的襲擊目標，以此報復以軍在加沙及約旦河西岸的佔領與軍事行動。此後，美國與英國組成聯軍，對胡塞武裝展開外科手術式空中打擊。但胡塞武裝並未被嚇退，在繼續海上行動的同時，還對以色列本土展開不定期的彈道導彈和無人機打擊。過去一年來，雖然雙方軍事對抗從未間斷，但衝突烈度始終可控，並未出現顯著升級。

然而最近，葉門局勢迅速惡化。胡塞武裝連續兩日向以色列發射導彈和無人機，目標包括特拉維夫以及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的定居點，甚至包括部分以色列軍事基地。值得注意的是，胡塞武裝此次使用了高超音速導彈並成功突破了以軍防空系統。以色列據此發起報復行動，對葉門首都薩那和重要港口荷臺達進行空襲，打擊目標包括港口、石油採煉設施以及發電站等城市基礎設施。以色列防長卡茨表示，將對任何傷害以色列的個人和組織展開報復，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更是威脅稱，將對胡塞武裝展開“終極打擊”。

地區安全秩序轟然崩塌

因巴以局勢動蕩，過去一年多來，中東地區經歷了延宕不絕的武裝對抗，地區安全秩序逐漸崩塌。敘利亞阿薩德政權一朝翻覆，“弱政府”和“多方割據”並存的局面，恐將成為敘利亞未來政治格局的主線；以色列與伊朗兩次對彼此本土實施軍事打擊，衝突外溢至海灣地區的風險一觸即發；以色列斬斷什葉派“抵抗之弧”的地理連結，在東地中海廣闊內陸形成前所未有的軍事威懾，並據此不斷擴大實際軍事控制區，侵蝕他國領土與主權。總的來説，地區安全秩序正在從行之多年的力量平衡向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轉變，軍事冒險行為的門檻不斷降低。

在此背景下，葉門局勢的驟然升級就更令人擔憂。內塔尼亞胡坦言，以軍正在七條戰線上進行作戰，葉門也在其列。從本輪軍事行動伊始，以色列就制定了要徹底改善周邊生存環境的戰略目標。外界普遍認為，以色列系列行動意在重塑中東秩序。如今，以色列的地區軍事威懾達到巔峰，進一步拓展軍事行動的可能性仍在不斷攀升。以色列在基本完成了對加沙、約旦河西岸、黎巴嫩、敘利亞四條戰線的“作戰任務”後，是否將在葉門開啟“第五條戰線”的軍事行動，引發國際社會高度關注。

以色列或加大力度打擊葉門

以色列在葉門加大軍事打擊力度的可能性很大。首先，胡塞武裝對以色列的襲擾已持續一年多時間，並且近期胡塞武裝使用的武器裝備進一步升級。面對現實安全威脅，以色列不會無動於衷。其次，本輪加沙停火談判雖然進展順利，但以色列仍然不願承諾“永久停火”，意即未來以軍在加沙開啟新一輪軍事行動的可能性依舊很高。況且即便協議達成，根據目前文本，以色列將繼續在加沙保持軍事存在，在約旦河西岸的定居點擴建也不會停步。胡塞武裝發動襲以行動時提出的諸多關切都不會得到解決，以色列與胡塞武裝的尖銳對立短期內無法消解。再次，目前“抵抗之弧”實力被嚴重削弱，伊朗主客觀上均不具備繼續向盟伴一如既往提供強大支援的能力。對以色列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重要戰略機遇。以色列國內對一鼓作氣清剿“抵抗之弧”成員的呼聲也十分強烈。最後，在葉門問題上，以色列享有美英等盟國的軍事行動協助，並且打著“為國際社會保障紅海航道安全”的旗號，以色列打擊胡塞武裝，或將比其在其他陣線上的行動更易獲得外部支援。在多重因素影響下，以色列行動已箭在弦上。

但以色列軍事行動也存在風險挑戰。胡塞武裝的實力遠非哈馬斯、真主黨以及敘利亞反政府武裝可比，以色列並無絕對把握。以最近一次胡塞武裝襲以為例，眾所週知，以色列有全球最先進的多層次防空系統：以色列的“箭”式反導系統，可有效攔截最遠2400公里的遠端彈道導彈。然而據外媒猜測，本次胡塞武裝或使用了可改變速度和軌跡的高超音速導彈，以致以色列窮盡多重防空攔截系統均未成功。此外，葉門與以色列相距甚遠，葉門北面是不願被裹挾的沙特，而葉門西面、南面還有漫長海岸線，胡塞武裝的戰術騰挪空間十分寬鬆。以色列與美英盟友只能通過空襲壓制，卻無法對胡塞武裝進行致命打擊；如若派遣地面部隊，恐將面臨極高的風險以及地理條件的限制。

儘管如此，內塔尼亞胡提到的對胡塞武裝的“終極打擊”，大概率還是會在未來數周內逐步實施。衝突帶來的嚴重人道主義危機，地區失序引發的恐怖主義回流，以及安全架構崩塌産生的連鎖反應，無論是對以色列還是對其西方盟友，都絕非朝夕之功可妥善解決的。屆時，衝突與動蕩繼續外溢蔓延，對中東和世界都將是更加難以應對的集體性安全挑戰。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