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健 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略研究院講師

12月3日晚10時25分，南韓總統尹錫悅在總統府發表緊急談話，稱在野黨裹挾國會，攪亂國家，表示將頒布緊急戒嚴令，肅清國內“反國家勢力”。

戒嚴司令部隨後成立，南韓陸軍參謀總長樸安秀大將被任命為戒嚴司令官，280余名軍人進入國會維持秩序。戒嚴司令部宣佈“禁止國會、地方議會、政黨的活動”“禁止政治結社、集會、示威等一切政治活動”等六條戒嚴令。根據《大韓民國戒嚴法》第九條，可對違反者直接拘留、拘押、查抄。

主要反對黨共同民主黨領導人李在明稱尹錫悅宣佈戒嚴“違憲和反國家”，呼籲國會議員立即趕往國會議事堂；而與尹錫悅同屬一黨的國民力量黨領導人韓東勳也表示，宣佈緊急戒嚴是錯誤做法，要求尹錫悅退黨，內閣集體辭職，並罷免國防部長官金龍顯。首爾市民紛紛上街遊行抗議，並前往國會與部隊對峙。

根據南韓《憲法》第77條第5款，國會過半數在籍議員贊成解除戒嚴時，總統必須予以解除。南韓國會設300個議席，當夜，包括國民力量黨18名議員和在野黨陣營172名議員“闖關成功”，召開緊急全體會議，全票贊成通過決議，要求尹錫悅立即解除戒嚴。尹錫悅4日淩晨4時27分宣佈已撤回戒嚴部隊，將召開國務會議解除戒嚴令。

12月4日晚，南韓多個市民團體在首爾光化門舉行了要求總統尹錫悅下臺的燭光集會。南韓最大工會全國民主勞動組合總聯盟（KCTU）稱，其工會成員將無限期罷工，直至南韓總統尹錫悅辭職。南韓總統辦公室高級幕僚團隊和南韓內閣已先後集體請辭。此外，南韓執政黨領導層要求尹錫悅退黨。尹錫悅飲鴆止渴的做法，引起在野黨強烈反應。共同民主黨宣佈，如果尹錫悅不辭職，將立刻啟動彈劾程式。4日下午，六大在野黨向國會提交尹錫悅彈劾案。共同民主黨計劃，5日將該議案提上國會全體會議議程，並在6—7日之間進行表決。根據流程，如果彈劾案在國會獲得通過，將提交憲法法院審理，審理過程最長可達6個月。在此期間，尹錫悅將被暫停總統職權。無論彈劾案是否通過，尹錫悅都已陷入四面楚歌境地，南韓政壇的混亂與紛爭也將加劇。

這出戒嚴鬧劇的直接起因是，共同民主黨利用議席優勢，在國會單方面推動針對總統府的預算削減案，同時，對涉嫌袒護尹錫悅妻子金建希的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多名高級檢察官發起彈劾。儘管尹錫悅已數度否決“金建希特檢案”等案件，但以上種種原因，讓尹錫悅 “危機感”加重，仿佛在政治上被“逼入墻角”。此外，雖然尹錫悅當選了總統，但政治對手李在明的政治影響力仍不斷崛起，這不僅對尹錫悅的執政造成掣肘，也對卸任後的尹錫悅構成威脅。尹錫悅不甘心成為“跛腳鴨”或被清算，因此，深感被“逼上梁山”的尹錫悅劍走偏鋒，宣佈戒嚴。

12月2日，南韓民調機構Realmeter發佈的一份調查報告顯示，南韓總統尹錫悅施政好評率僅為25%，而差評率高達71%，經濟政策連連失敗，也缺乏國內財閥支援。尹錫悅所推行的“一邊倒”外交政策，導致南韓與周邊國家關係緊張。並且，即便尹錫悅政府極力取悅美國，向日本大幅讓步，但駐韓美軍對戒嚴事件表示“力求政治局面和社會穩定”，並未無條件支援尹錫悅。

戒嚴鬧劇已産生廣泛外溢效應，讓南韓陷入內外交困。南韓金融市場劇烈震蕩。韓元對美元匯率快速下跌，一度跌至1446韓元兌1美元，為15年來最低。12月4日上午，南韓股市開盤走低，南韓綜合股價指數報2450.76點，較前一個交易日下跌1.97%。瑞典首相剋裏斯特松推遲了原定於5日的訪韓行程；日本自民黨副總裁、前首相菅義偉也取消了原定於本月中旬的訪韓計劃；日本首相石破茂原定於明年1月的訪韓行程恐亦受影響。

當前，尹錫悅被彈劾的可能越來越大，並且他很難拿出有效的應對方案。不過，尹錫悅在任期過半時被彈劾，將給南韓政局留下巨大麻煩。南韓是東亞各經濟體中政治情緒化表現較為突出的國家。近年來，南韓的政黨對立與民粹主義日益加劇，政治局勢越發混亂。此番事件後，如尹錫悅能夠繼續執政，對南韓社會的衝擊實際更低。同時，作為南韓最主要的盟友，美國並不希望尹錫悅這個親美政權倒臺，否則左派政府重新上臺，可能會導致美韓關係乃至美日韓三邊關係受到影響。並且，美國本身也處於政權過渡期，還面臨烏克蘭危機、中東衝突等棘手問題，再無精力應對南韓政局變化。

截至本文截稿時目前，南韓執政黨國民力量黨于當地時間12月4日22點召開緊急議員總會，討論在野黨提出的尹錫悅總統彈劾案的應對方案。會議決定國民力量黨將反對這一彈劾動議案。這似乎也印證了以上的判斷。局勢瞬息萬變，南韓政局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但最終取決於尹錫悅本人、朝野兩黨以及南韓民眾之間的張力。

編審：高霈寧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