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和信號的釋放：務實主義回歸

印度于2017年正式加入上合組織，此後其參與度雖逐步提升，但時常受中印邊境問題和地緣競爭的影響而顯得謹慎。這一次，總理莫迪親自出席，這是他7年來首次到訪中國。而今年早前，其他印度官員也積極參與了多場暖場活動。其中包括6月底，印度國防部長拉傑納特•辛格率領印度高級代表團訪華，參加在青島舉行的上合組織成員國國防部長會議。

從外交層面看，印度的積極參與反映出其對中印關係重要性的新認識。印度認識到，在全球供應鏈重構和地緣衝突頻發的背景下，維持與中國的穩定關係有助於其經濟發展和戰略自主。莫迪政府近年來推動的“印度製造”倡議，也離不開中國在技術和投資方面的支援。上合天津峰會上的友好互動，將不僅是兩國關係緩和的體現，更會是推動兩國關係進一步穩定的動力。通過多邊場合的“借力”，中印有希望避開雙邊敏感議題，轉而在區域框架內尋找共識，積累互信。

中印關係的緩和並非偶然，而是兩國基於理性考量的結果。過去幾年，加勒萬河谷衝突等事件凸顯了對抗的代價：高昂的軍事成本、經貿關係動蕩以及外交關係冷淡，都不符合兩國長遠利益。印度面臨國內經濟復蘇和就業壓力的挑戰，需要與中國供應鏈深度嵌入。王毅外長訪問印度期間，中印在稀土和關鍵設備出口達成一定共識，就是一個證據。可以説，避免情緒化對抗、回歸務實主義已成為雙方的共同取向。

中印關係的天花板仍然存在

儘管緩和是大趨勢，但中印關係的天花板同樣明顯。作為兩個不可拉攏、不可擊敗的世界大國，中印在全球影響力上的競爭性難以回避。中國正向全球領導者角色轉型，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印度則通過“印太戰略”和“鄰國優先”政策，尋求區域主導地位。兩國作為鄰國，歷史遺留問題如邊境爭端和藏南地區主權爭議，始終是潛在引爆點。

外部因素進一步強化了這一天花板。此次莫迪訪問中國並出席上合天津峰會前，先到訪日本便是典型例證。訪日期間，莫迪與日本首相會晤，簽署防務和科技協議。從這可以看出，印度將日印夥伴關係置於中印關係之上。此外，莫迪選擇不出席上合峰會後由中國主辦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週年紀念活動，也是為了避免刺激日本。印度在中日之間搞平衡的傾向明顯：一方面，利用中國市場推動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借助日本投資和技術，提升國防現代化。

印度與美國的互動同樣影響中印關係。儘管特朗普第二次當選上臺後，美印關係有所波動，但兩國之間的戰略共識和人文經貿基礎依然穩固。美國視印度為“印太戰略”的關鍵支柱，通過“美印關鍵與新興技術倡議”（iCET）推動半導體和人工智慧領域的合作。

此外，印度的國內政治也限制了中印關係的深度。印度兩大黨，印度人民黨和印度國民大會黨，都經常利用反華情緒動員選民。2024年印度大選中，反對黨指責政府對中國“軟弱”，迫使莫迪在外交上保持強硬姿態。這使得中印緩和難以突破“戰術性”層面，難以轉化為戰略夥伴關係。

中印關係緩和是大趨勢，符合兩國乃至地區的長遠利益。這一進程得益於務實主義回歸和多邊平臺的催化。但受大國競爭、地緣矛盾和外部因素制約，兩國關係的天花板仍舊清晰。人們無需對中印關係抱有過高期待——它不可能演變為同盟或深度融合。但是，一個正常、穩定的中印關係，能為亞洲乃至全球注入正能量。通過上合組織等機制，中印能夠繼續探索合作路徑，化解分歧，實現互利共贏。在新的世界體系之中，這種有限合作的模式，或許正是大國相處的智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