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老兵李友榮的後人深情講述冀中抗日往事——

“傳遞情報越多，勝利號角越近”

■潘翔燕 解放軍報特約記者 李 芮

年輕時的李友榮。

老年時的李友榮。

觀看視頻見證老兵與年輕時的自己相擁

子牙河畔，羊群遍野，蘆葦蕩在風中搖曳。

清晨，記者匆匆趕到已故回民支隊老兵李友榮家時，他的小女兒李艷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父親的照片，離鄉多年的二兒子李平也在電話那頭等待著。父親的抗戰故事，都在他們成長的記憶裏。

李友榮的家鄉在河北省滄州市獻縣，1940年10月，日軍在獻縣李虎村製造慘案，殺害村民50多人，燒燬房屋近700間；1942年5月，日軍進行“五一大掃蕩”，大肆燒殺、姦淫、搶掠，殘殺無辜百姓……看到日軍在家鄉的殘暴行徑，李友榮決心加入抗日戰爭的隊伍。

那時的李友榮只有14歲。組織決定讓他擔任交通員，負責蒐集和傳遞情報。

“諜戰劇裏能看到，蒐集和傳遞情報的方式有很多種，親身傳遞是重要一種。”李艷説，從小父親就給他們講，這種方法傳遞情報不會輕易被鬼子截獲，但這種方法也較為危險，如果被發現，隨時可能會沒命。

一天，李友榮騎著馬去給駐紮在村裏的部隊傳達上級命令。剛進村時，他並沒有察覺到異樣。走著走著，他發現村子裏有些過於安靜，往常嬸子們的説話聲、孩子們的打鬧聲都消失了。

此刻，李友榮意識到村子可能被日軍佔領了。他悄悄摸到部隊指揮所所在院子，發現裏面空無一人，這也證實了心裏的猜想。

“部隊和村民肯定已經轉移了，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可自己身處險地，現在調轉馬頭往回跑，極有可能會被村口大批駐守的日軍圍追堵截，這可咋辦？”李友榮決定直接騎馬從村子中穿過，“鬼子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早就騎著馬跑遠了”。

“父親説，那次經歷，讓他意識到，傳遞情報光有膽子遠遠不夠，還需要有頭腦。”電話那頭，李平補充道，“有膽有謀，讓父親一次次成功從虎口脫險。”

“一次鬼子來抓人，抓的就是我。”那是一個夏天，李友榮剛傳遞完情報準備回去時，被前來搜捕的一名日軍堵在了村裏。正當他心裏盤算著如何逃跑時，一眼看到日軍後面跟著一個漢奸，他靈機一動，上前搭訕。

“表哥，你咋來了？”

“我們來辦點事兒。”看著眼前陌生的娃兒，漢奸有點摸不著頭腦。

“表哥，你也不常來家裏看看，我老娘總是想起你、念叨你。走，今兒好不容易碰到你，一定要到家裏吃飯去！”漢奸雖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這麼熱情的娃兒，還真以為碰到了家裏的親戚。順著李友榮的腳步，漢奸帶著鬼子往村口走去。

正值仲夏，村子周圍種的農作物正長得茂盛，玉米稈比人還高。這片地是李友榮最熟悉不過的活動區，想要脫身，玉米地是最好的選擇。

放鬆警惕的漢奸和日軍跟著李友榮來到玉米地旁，趁他們不注意，李友榮快速鑽進綿延無際的“青紗帳”。風吹過田間地頭，葉子打在一起沙沙作響，看到玉米地裏四處傳來的動靜，漢奸和鬼子一時分不清是李友榮在跑，還是風在吹。

擔心玉米地有埋伏，鬼子和漢奸沒敢貿然跟著鑽進去，只好悻悻離開。他們不知道自己要抓的八路，就是這個甩了他們的娃兒。

“當兵，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李平説父親雖然經常脫離險境，但他從來不畏懼死亡。

1944年秋天，在執行交通任務時，李友榮看到一個經常為日本鬼子帶路的漢奸在路邊的莊稼地旁，他便和同行的小同志悄悄摸到漢奸身後，用手槍在漢奸腦後打了一槍，然後繼續送情報去了。

李友榮有一把日本戰刀，是反掃蕩中的戰利品。1944年10月，日軍掃蕩八尺高村和沙河崖村一帶，白振武率領的回民支隊留守部隊在反掃蕩中取得勝利。打掃戰場時，李友榮發現了這把日本戰刀，組織便把它作為戰利品獎給了李友榮。有了這一激勵，李友榮傳遞情報的勁頭更足了。

1945年，日軍投降前夕，李友榮截獲了日軍一項重大情報，這項情報幫助八路軍在後續戰鬥中取得壓倒性勝利。時任晉綏軍區司令員呂正操送給他一個筆電作為獎勵，筆電的扉頁上寫著：“好好學習，勇敢作戰。”

“傳遞情報越多，勝利號角越近。”李艷説，父親在世時總會給他們説這句話，為了戰爭勝利，為了犧牲的戰友，為了流離失所的父老鄉親，他要繼續投身革命傳遞更多的情報……

兩次負傷，7次榮立戰功。李友榮的故事激勵著子女成長，3個兒子也相繼踏上軍旅征程。

“不怕犧牲，對黨忠誠，別給組織添麻煩！”臨近採訪結束時，李平告訴記者，父親的教誨他一直記得，他也會把父親的精神傳承下去。

（圖片由李艷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