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109養護保通點職工在修補路面。　吳佔雲　攝

唐古拉山口，青藏公路最高點，被稱為“生命禁區”。這裡高寒缺氧、氣候惡劣，年平均氣溫零下8℃，最冷時達零下40℃，空氣含氧量僅為海平面的40％，一年有120天以上刮著8級大風。

8月18日清晨，採訪組一行從那曲市安多縣出發，前往青藏公路事業發展和應急保障中心安多養護段109養護保通點。一路上，來往車輛川流不息，隨著翻山越嶺，海拔不斷升高……

109養護保通點位於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路段，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養護道班。1990年8月，交通部（現交通運輸部）將109養護保通點命名為“天下第一道班”。

堅守：路在哪　家就在哪

採訪組一行抵達109養護保通點時正值中午，剛好遇到工區長地嘎帶著職工前往青藏公路作業，填坑鋪油，維護路面，確保車輛正常通行。

此時，地嘎5歲的兒子在辦公區院內玩耍，跑來跑去，絲毫不受高海拔影響。“小孩出生3個月後就一直在這裡生活，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環境。對他來説，保通點就是我們的家。”地嘎告訴記者，他也是從小在109養護保通點生活、長大。

今年43歲的地嘎，父母是“天下第一道班”養路工人，在道班長大的他，對於道班和青藏公路有著特殊的情感。

地嘎1997年入伍，2009年退役，部隊服役期間，作為一名汽車兵在青藏公路上馳騁。2014年，地嘎繼承了父母的衣缽，成為一名“路二代”，與同在“天下第一道班”的妻子拉多堅守在養護一線。

109養護保通點負責唐古拉山口南北兩側59公里道路的養護任務。這段路屬於多年凍土和季節性凍土路段，路面路基沉陷導致的安全隱患多，養護難度大、任務重。

“我們養護的這段公路，每年只有兩個季節，冬季和夏季。冬季漫長，主要的工作是鏟雪保通；夏季短暫，主要就是不斷填坑鋪油。”地嘎告訴記者，青藏公路長期承擔著進出藏物資運輸重任，每天進出藏車流量大。養護保通工作雖然單調，但大家都明白這份工作的重要性。

“我們不是英雄，我們只是平凡的人，做著平凡的工作，向前輩學習，守護好這條路。”地嘎説。

傳承：接續奮鬥　甘當路石

“天下第一道班”的榮譽，凝聚著一代代職工的心血與汗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頑強拼搏、甘當路石，軍民一家、民族團結的“兩路”精神成為職工堅守雲端的信念。

今年70歲的本瓊老人是安多縣帕那鎮腰恰村人，16歲時通過招工來到了109養護保通點，成為一名養路工人。記者在安多縣見到老人時，她和二女兒一起生活。

“我是第一批正式招錄的養護工人，當時我們新招的有16人，剛到養護段時，只有三間房子。我們當時負責10公里路程的養護任務，每天早出晚歸，徒步養護，工具也只有簡單的鐵鍬、簸箕。”本瓊回憶説，雖然條件艱苦，但大家因為有一份正式工作而開心。

本瓊清晰地記得，參加工作第一個月工資是36元，這筆錢夠家人好幾個月的吃穿用度，當時工區領導要到縣城開會，本瓊將第一個月工資交給工區領導，為家人代買新衣裳和食品。

在109養護保通點，本瓊認識了同為護路工的昂江木，組建了新的家庭，他們的四個孩子都在這裡出生成長，並成為養路職工。1998年，本瓊退休，退休的前一年，老兩口在縣城買了房子，退休後一直在安多縣城居住。

二女兒次仁德吉參加工作後一直在養路段做廚師，2012年調至“天下第一道班”。去年，次仁德吉的女兒尼吉高中畢業，年底通過招聘考試，成為一名“路三代”。

“小時候聽阿曳（外婆）講護路的故事，當時還小，只覺得有趣。如今自己從事了這份工作，覺得她們非常偉大，我也感到自豪。”尼吉告訴記者，如今青藏公路上各養護段基礎設施越來越好，各種大型機械設備齊全，養護條件也比上一輩改善了不少。

2021年底，“天下第一道班”正式通電，告別了靠煤油燈、發電機、太陽能供電照明的歷史，從幾頂帳篷到幾間平房，再到如今的磚混結構住房和辦公用房，“天下第一道班”變的是基礎設施和生活生産條件，不變的是幾代護路職工堅守的初心。

溫暖：愛心救助　傳遞真情

唐古拉山號稱“雄鷹飛不過去的高山”。一直以來，距離唐古拉山口不遠處的109養護保通點是過往司乘人員重要的“補給站”。

在109養護保通點，經常有翻越唐古拉山口遇到劇烈高反等困難的司乘人員前來尋求幫助。大門口兩側，分別是服務區和救助站。救助站一共有兩間房，房間裏擺放著8張床，旁邊的櫃子裏還有火爐、藥品、氧氣瓶等物品，墻上挂滿了過往司乘人員贈送的錦旗，代表了過路的司乘人員對道班職工的感激。

今年8月的某一天，地嘎收到了一封來自河南鄭州的感謝信。信的主人騎摩托車自駕遊西藏，當騎行到唐古拉山至格爾木無人區時，因惡劣天氣導致道路濕滑，摩托車失去控制翻入深溝，被地嘎等人巡護時發現並及時救助。感謝信結尾處寫道：“感謝你們，是你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

每年救助100多人，在這裡，溫暖的故事不勝枚舉。

今年83歲的布恰，1962年來到109養護保通點工作，從未上過學的布恰在這裡學會了説普通話。“我剛到養護段工作時，幾名老職工中有漢族職工，我們吃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我不但學會了説普通話，他們還教了我一些工作技能。”布恰老人回憶説。

今年43歲的布嘎，是一名“路二代”。從小在養護段長大的布嘎，兒時記憶中最為深刻的就是罐頭。“那時候，我們院子裏有很多小孩，父母外出養護時不能及時趕回，一群小孩就在路邊等待，看到軍車路過時，一招手，那些解放軍就會給我們一些餅乾和罐頭，那是我們兒時最美好的回憶。”

70年來，一代代道班職工接力駐守雲端，他們用生命守護天路。“兩路”精神于他們而言，或許就如父輩的叮囑一般，為了道路通暢而奉獻終生。

（記者　張多鈞　張曉明　黃志武　彭婧　德吉央宗　薛瑩　吳佔雲　索朗多拉）

記者手記

用初心守護“天路”暢通

張多鈞

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是“生命禁區”，卻不是養路工人的上限。在記者走進“天下第一道班”的那一刻，高原反應隨之而來，每走一步路似乎要耗盡全身力氣。我們只是短暫的過客，而長期堅守在這裡的養路工人，又是如何堅持下來的？10年、20年、30年，甚至子女和孫子女還要堅守。正是有這些可敬可愛的人堅守，頂風冒雪，駐守雲端，以路為家，用初心守護“天路”暢通，用血肉之軀履職盡責，將“天下第一道班”鑄成一座彰顯“兩路”精神的地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