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民:國有資産流動進入快車道

股市中不能流通的龐大國有股一直被形容成高懸在中國資本市場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事實上,它的持久存在的確割裂了市場的整體性,不但阻礙著我國證券市場的市場化改革進程,其處置方式的紛爭和不確定性更在市場中造成了一種“草木皆兵”式的驚恐氣氛。

近日,被打穿1300點“鐵底”的上證綜合指數雖然重新反彈,但國有股處置中許多問題的不明朗,依然令市場心理難以穩定。與此同時,國有資産管理機制改革的迅速推進和國有企業大面積改制的展開,也使國有資産中的國有股問題逐漸成為國資改革的重心。

如何解決資本市場股權分置問題?如何繼續推進國有股權的改革,提高國有資産的市場效率?面對國有股這個國資領域和資本市場領域共同關心的焦點,針對其中最被市場關心的問題,《瞭望新聞週刊》專訪了一直站在國資改革政策研究最前沿的國資委研究中心副主任李保民。

國資改革進入實質性操作階段

“改革的思路和方向已經明確,國資改革進入了新的階段,即實質性操作階段”,李保民告訴《瞭望新聞週刊》,現在的工作重點就是將已經明確的改革思路貫徹進具體每一步的國資改革中。他指出,從制度安排上講,還是要以産權制度改革為突破口。但不同的是,這個新階段的主要特徵,將是以“歸屬清晰”、“流轉順暢”和“一企一策”為核心的改革深化。

在他看來,這三個方麵包含的內容非常豐富,也非常複雜。所謂歸屬清晰就是指要在出資到位上下工夫。重點要落實到機構,不論是集團總公司、國資委,還是原來主管部門或者行業協會,必須將國資的歸屬落實到具體的機構,這是一個出資的概念。然後在這個機構裏頭,一定要有具體的人來負責,將職責落實清楚。

李保民告訴記者,這個出資人到位的概念簡單地説,一落實到機構,二落實到人。“你承擔資産收益的工作到底承擔什麼職責?我管理這個經營管理者到底承擔什麼職責?必須落實清楚,這就是我們改革階段性的目標和重點。”

流轉順暢主要指國有資産一定要流動起來,在流動中增值保值。李保民強調要按照資本的客觀屬性和運作規律辦事,“資本的屬性是什麼呢?在流動中保值增值。按照馬克思講的,資本是能帶來剩餘價值的價值;用我們今天的話講,就是能夠錢掙錢的那些錢,而不是消費掉的錢。那麼,無論是錢要掙錢也好,能帶來保值增值也好,前提就是要不斷地流動。”按照這個道理,李保民認為國資一定要考慮流動,或者説考核其資本週轉次數和資本流轉速度,“我要考核你的速度,就是看你的錢賺得快不快,是不是錢生錢了?”

至於“一企一策”,李保民説這是國資改革中“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集中體現。目前的國有資産內容和形式都非常複雜,不可能有“放之四海皆準”的具體模式或辦法。因此,必須在遵循國有經濟有進有退、和“兩國兩重”(關係國家和國民經濟命脈、重要企業和重要行業)戰略性調整思路的前提下,對國有經濟中具體的資産和企業進行符合實際情況的改革。

“我覺得我們説的改革攻堅階段要攻産權制度改革的關,那麼産權制度改革的關攻什麼呢?重中之重,攻歸屬清晰,流轉順暢,這是大的市場概念。再一個就是一廠一策、一企一策,就是具體實施企業的改制改組,通過改制改組加快國有資産的流動和收益”,李保民強調説,國有經濟的改革和發展進入了關鍵時期和重要關口,在這個新階段,國資改革的核心任務就是具體操作,重中之重就是産權突破。

讓國有股在流動中保值增值

現階段國資改革重點和方向的清晰,同樣為資本市場中的國有股改革指明瞭道路。李保民指出,當前和未來資本市場中的國有股問題也將遵循“歸屬清晰”、“流轉順暢”和“一企一策”的原則,進行實質性的具體操作。

李保民介紹,目前資本市場中的1300家上市公司,有國資委直接管理的,但不是國資委直接當股東,而是由國資委履行出資人職責的集團總公司。這些上市公司大部分是這些集團總公司所投資形成的企業。據國資委測算,目前其管理的189家國有企業下面多數都有子公司上市,比如寶鋼的寶鋼國際,中化公司的中化國際。

公司制企業裏面的資産哪些要進?哪些要退?李保民認為這需要具體研究,“現在説某一個企業要進、某一個企業要退,這不是負責任的態度。上市公司這一塊裏的國有資産,現在最主要的工作是清晰歸屬,哪些是國有?哪些是非國有?哪些是實行什麼政策?需要分類、分行業去排。具體到某一個企業,再做具體的方案了。不能再是喊口號、找‘萬能鑰匙’。”他特別指出,必須堅持成熟一家做一家,最忌搞運動。

“我覺得現在大政方針政策都很清楚,任何一家公司只要遵循這些方針,都可以進行包括國有股減持在內的各種改革。但必須堅持‘一廠一策、一企一策’,針對具體情況一家一家去做方案。”多年的研究和具體調研使李保民深刻感受到具體改革操作的複雜性,“關鍵是我們要考慮到底改革怎麼改?某一個企業到底怎麼改才算成功。”

他建議發動各方面的積極性,大膽地試、大膽地創新。比如這家企業需要全流通就全流通;不需要也可以搞“金股”,像德國、英國國資管理中的一票否決制。再比如一家酒廠大多情況下會全流通,但航空航太、飛機製造在目前情況下就不能全流通。

而且這個流通的概念遠遠不能像市場上講的那樣狹窄。例如國有資産在國有經濟內部流通,鐵道行業轉讓給煤炭行業,交通行業轉讓給文化行業,只要國有資産是在産生效益、保值增值,就不能否認這也是全流通。李保民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從更大的原則上靈活考慮,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國有資産的流動再流動、改制再改制、重組再重組都是沒有止境的。

資本的生命在於流動,只有在流動中才能保值增值。李保民認為這是最基本的常識,“無論怎樣,國有股肯定是要流動起來。而且只有在流動中,才能做到保值增值,才能做到産權清晰。”他為記者舉例説,“人民群眾在實踐中説得好,‘一混就清’,你説國有股不清楚,一混到一塊,你擁有股份30%,我擁有股份50%,他擁有股份20%,再加上在此基礎上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出資人和出資份額就清楚了,所以關鍵是讓國有資産順暢地流轉起來。”

“國資改革20多年,十四屆三中全會要求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努力實現“産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就是為了推動國有産權的充分流動和市場微觀基礎的完善。”李保民告訴記者,資本市場的發展需要和國資改革的前進方向,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

國有股改革要讓市場説話

雖然改革的方向和目標已經清楚,但卻不代表它們能被市場正確地的理解。李保民認為,目前市場資訊的不對稱,使許多人對國有股的改革産生了一些誤解,比如國有股減持的凈資産底線。

資産或者股權的轉讓價格一般都以評估價作底線,而這個評估價一般也是凈資産價格。國有資産和國有股也不例外。李保民指出,國有股的這個凈資産評估價格事實上只是交易前的開價,絕非交易定價,“就像買蘋果,我説兩塊錢一斤,你説兩塊錢貴了,可不可以一塊五?但事先得開個價,這就是評估價的意義。所以改制上市、清産核資、界定産權、進行評估,就是估完以後開個價,然後讓市場去評判。”他説,如果仔細看了産權轉讓辦法,就清楚這個底價評估,評估的就是凈資産。至於最後交易是高於凈資産還是低於凈資産,誰説了算?市場説了算。

另一個引起巨大爭議的問題就是改革中國有資産或國有股的流失。李保民認為,國有資産肯定要流動,但由於法律法規不健全,加上有些個人、小團體千方百計往自己腰包裏裝,流動中肯定有流失。“但這種流失是主流的還是非主流的?流失完後,我們的國有資産到底是壯大了呢?還是減少了呢?到底是結構調整中提高了品質,提高了影響力、控制力呢?還是像某些人講的,國有資産減少了?”他認為,恰恰在“國有資産流失”的過程中,國有資産增加了,“這是流動還是流失?”他反對用私有化、國有資産流失這樣的大帽子壓人。他認為,“如果在國有股減持的過程中,對資本的屬性把握不住,確切地講對國有資産流失、私有化這些意識形態的障礙不破除,那麼什麼事情都做不下去。”

李保民強調,目前整個國企改制所走的方向是完全正確的,“實踐證明,中央提出來的國有經濟戰略性調整,儘快地實現國有資産的流動和重組,是非常正確的,也是符合我們的實際的。”

反過來,他認為必須重視企業經營者經營管理中的人力資本價值問題,“人力資本和貨幣資本、實物資本一樣,都是生産要素。既然是資本就要講求回報,就存在價格問題。對此許多人認識不夠,好像經營者多拿一點,就又是國有股流失又是私有化。”

在李保民看來,這個問題其實完全可以很好地坐下來通過資産評估、界定産權説清楚,而決不能把經營者特殊的腦力勞動、複雜勞動和過去特殊貢獻的所得,簡單説成是私有化、國資流失。事實上,正是由於在現行的制度安排上,還沒有把十六大講的勞動、知識、專利、技術、管理等作為要素參與收益分配,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認識,也出現了一些所謂的“58、59現象”。這些都需要我們儘快地從實際操作上落實十六大的精神。

談到此處,李保民提到了目前處在爭議“漩渦”的海爾和TCL,“它們可以算是非國有制企業。我認為這兩家企業的收益、回報都比我們自己搞得要好。這恰恰證明中央的方針是正確的,大力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使股份製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誰有本事誰來做,有意見股東大會、董事會上説。最終目的是大家都賺錢,形成共贏局面。”(記者 王健君)

瞭望新聞週刊 2004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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