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巧合 作家池莉和記者范春歌的同一個構思

    這個題目是借用的,原文刊載于《書屋》雜誌2001年第11期。作者湖北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劉川鄂,他在飽讀池莉作品的過程中,發現作家池莉的《心比身先老》和記者范春歌的《白瑪多爾吉》“異腦同構”。

    池莉的名字在當代中國文壇可謂如日中天了。她的作品“因關注中國最廣大人群的生存本相和生活狀態而深受讀者喜愛”,並多次獲各類大獎。其中《心比身先老》獲魯迅文學獎1995——1996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説獎。正是這篇獲獎小説受到了劉川鄂的質疑。

    范春歌在新聞界也是大名鼎鼎,身為武漢晚報社主任記者的她曾于1989年騎單車穿越中國西部進行採訪,被新聞界稱為“行旅記者”。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曾授予她全國首屆百佳新聞工作者稱號。1998年獲第三屆范長江新聞獎。她的散文作品《白瑪多爾吉》發表于1994年7月25日的《北京晚報》副刊上。1996年出版的遊記散文集《天歌難再——獨身中國陸疆萬里行》裏收入了同一個故事。

    ■果真是異腦同構?

    這兩位名女人除了同住在武漢以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以上劉川鄂提到的,在關於西藏的文學作品裏頗有幾分類似。二人的作品都以女性的“我”作為敘述人,都以“我”與藏族小夥的交往及友情為主線題,好幾處細節描寫都驚人的相似。比如和藏族小夥的相識過程,還有兩個藏族小夥子主動與兩個不同的“我”認識的原因都出於馬術隊隊員們的打賭;分別時的情況都是拿到別人提前為“我”買到的機票,來不及和藏族小夥當面道別。

    ■故事到底屬於誰?

    同一個故事發生兩次的可能性實在是小之又小。那麼這個故事到底屬於誰的呢?劉川鄂認為“范春歌當了冤張三,池莉充當了不光彩、不名譽的臭李四。”他的推論如下:

    1.范春歌比池莉更熟悉西藏。她從1992年7月8日到9月28日,在西藏採訪了70多天。且前後三次進藏。而池莉僅隨一個作家代表團在西藏走馬觀花了幾天。

    2.范春歌作品發表在前,池莉在後。

    3.范春歌的作品是寫實,池莉的作品是虛構。一般只有虛構者向寫實者“借鑒”,很少有相反的情形。

    4.池莉擅長對市民細瑣平實的記錄和都市金錢傳奇,而這篇作品在題材和風格上比較特別,“我”和加木措的故事帶有幾份浪漫性,這在其創作中是少見的。在創作上以“摧毀詩意”自況的池莉給這篇作品以如此詩意,很可能得到了特殊的點撥或靈感。

    記者發現,《心比身先老》的寫作時間很令人疑惑。江蘇文藝出版社1995年8月出版的《池莉文集》第一卷收入時題目是《讓夢穿越你的心》。在卷首的《説與讀者》中池莉寫道:該篇“在國內還沒有發表,眼下正在新加坡的一家報紙上連載。”落款是“一九九五年二月漢口花橋寓所”。正文中《讓》的落款是“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于武漢”。

    《魯迅文學獎獲獎作品短篇小説》中題目為《心比身先老》,落款是“1994年9月30日武漢”。而記者在網上搜索《池莉文集》,收入的名字都是《讓夢穿越你的心》,而不是獲得魯迅文學獎的《心比身先老》,落款一律變成了“一九九四年四月三十日于武漢”。經過兩次變動,時間提到了范春歌發表《白瑪多爾吉》的1994年7月25日之前。

    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電話採訪了當事人和相關人士。

    ■范春歌的故事

    范春歌起初不願意再提這件過去很多年的事。但後來她終於打破沉默,“這件事顯然已經不再是我和池莉間的個人問題,它牽涉到眾人對作為中國文學最高獎項的質疑。”

    范春歌説,作為一位曾先後三次赴西藏採訪並且採訪時間長達半年的記者,她的文章中人物、時間、地點、情節都是她的親身經歷。1992年她從拉薩發回的刊于《武漢晚報》的近二萬字的通訊,已詳細描述了她的所見所聞。從西藏回來後,她把自己的經歷講給了很多人,包括幾位武漢的文學評論家和作家,他們都可以為她做證。1993年夏天,她的前夫送她到北京,在漢口火車站遇見了池莉和她的丈夫呂先生。呂拜託二人路上照顧池莉。(此前,池莉與范春歌曾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相識)。在火車上,范春歌把西藏的經歷詳細講給了池莉,並説準備把故事寫成電影劇本。池莉告訴她不要再給別人講這個題材了。1994年7月《北京晚報》發表了她的《白瑪多爾吉》。1995年春節,武漢有位評論家問她是不是把那個故事給池莉説了,她才知道,池莉的小説《心比身先老》已經在當年第一期《百花洲》上發表了。

    1996年《天歌難再》出版,范春歌當面給池莉送了一本書和首發式的請柬。池莉説一定拜讀,但沒時間出席首發式。1997年,北京某出版社編輯來武漢約稿,范春歌和池莉在飯桌上見了面。有武漢作家故意問范多爾吉怎麼樣了,范不願讓那位編輯難堪,所以沒説話。而池莉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轉移話題説“春歌很會點菜”。

    ■池莉的説法

    記者對池莉進行了兩次電話採訪。池莉首先否認看過范的文章,説自己是“出了名的不看報”。她承認和范春歌認識,但強調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人,偶爾見了面點點頭,沒有打過交道。

    記者告訴她北京的那位編輯證明她曾和范春歌吃過飯。她又説,吃飯的時候范春歌在場,但那是唯一的一次。至於范春歌的故事,她肯定地説“沒有聽過。我到哪去聽她的故事?”火車上的事“根本不存在”,她不可能一個人坐火車。然而與之相矛盾的是,1997年獲魯迅文學獎之後,池莉在接受《長江日報》記者採訪時,説故事的原型是她“經常一個人背著背囊旅行,在火車上聽藏民和大學生講述的”。

    關於小説中的故事,第一次她説部分是本人的故事,部分是朋友旅行的結果,部分是訪問藏人,各方面素材提煉的。第二次的説法稍有不同,説她去西藏的時候也有好多小夥子喜歡她,但她“從來不寫(自己)私人的事情”。1990年回來就構思了,寫的是同去的那個群體,某些細節是朋友對生活的態度。

    記者問起范春歌給她送書送請柬的事。她説太久了,不記得了,也許有。她“任何社會活動都不參加”。范春歌送的書她也沒看過,因為“送書給我的人成千上萬,不可能一本本拿來讀。”

    池莉對《心比身先老》落款時間幾次向前提的解釋是,每次修改稿都留下了一個記錄,什麼時候修改就什麼時候落時間。稿子給了不同的出版社,出版是交叉進行的,有出版週期,所以時間就不一樣。關於這篇小説的名字問題,她説最初是在新加坡《聯合早報》連載的,因為英文不好譯,所以用的是《讓夢穿越你的心》。記者提醒她《聯合早報》應該是華文,她又説,沒查到底是不是《聯合早報》,當時他們約稿要的是兩個版本,就給了他們一個好翻的名字。記者又問為什麼不首先在國內發表,她説不記得為什麼了。

    池莉説,她知道范春歌后來去過西藏。感動相同,故事經歷相同,小説和生活中某人相似很正常,這是文學基本常識。小説和散文不同類,不一樣,沒有可比性。她還説,西藏奇遇很多人都有,而且非常相似,“你找十個就有九個有奇遇。”

    ■“矛盾在池莉”?

    這件事中最關鍵的是到底范春歌有沒有在火車上見到池莉,並給她講過自己的故事。池莉的丈夫並未提到火車站的事,只是説兩個人肯定認識,不可能不認識。而在場的另一個證人就是范春歌的前夫,考慮到當事人的感情因素,記者沒有採訪他。

    根據范春歌提供的電話,記者找到了上文提到的北京的那位編輯。她説她和兩個人都很熟,她倆的事早就知道。她相信范春歌不會説謊,她可以作證。她為范春歌鳴不平,説范很委屈,但很大度。矛盾在池莉,在別人的作品裏産生靈感,承認就行了。不過她又説,雖然池莉有毛病,但“小毛病讓她改改,”做人的缺陷誰都有。畢竟她還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作家,擁有大批的讀者群,而且“作家裏有幾個是全國人大代表?”

    范春歌近日給記者發來了一篇題為《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給作家池莉提個醒》的長文。文中質疑池莉為何對火車上的相遇忌諱莫深。“我相信在人心之上還有一個上天的裁判,會將撒謊者及同謀永遠釘在針氈。”

    記者本人對池莉的作品非常讚賞,並不願意“炒”這件事。劉川鄂在文章最後寫道:“但願范春歌和池莉從不相識,但願池莉根本不知道范春歌的西藏紀行。但願這種‘雷同’只是巧合,只是兩個聰慧的女人的互不相干的創造!”記者同樣希望如此。出於對文壇純潔性的追求和對池莉本人的尊重,希望池莉不再回避真相,説出事實。(特約撰稿/李偉)

    《北京青年報》2002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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