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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關於鳥的“辛德勒名單”

王堯

    如果鳥會説話,如果鳥知道人類的世界裏有個屠刀下救人的“辛德勒”,那麼無數鳥一定會眼含淚水説:“董婉華,是救我們鳥的辛德勒。”

        2001年的大年初六,60多歲的董婉華和北京玉蜓橋鳥市的鳥販子有一次“對話”。

    一直支援她愛鳥護鳥的兒子替她的安全擔心,勸她別去了。的確,別人躲這些人,躲這些事都躲不及呢。而她,只不過是一個無權無錢、唱過古曲和歌劇的退休演員。保護野生鳥,是董婉華自己給自己找的事。她對兒子説:“他們(鳥販子)怕我。”

       她説:“人的心理,很奇怪。當你一身正氣的時候,邪的反而怕你。”

       鳥販子約她對話的電話打到了她的家裏。她又約了個伴兒,叫李小溪,是個敢説話敢辦事的人大代表,也為鳥辦了許多好事。

    兩人約好了在地鐵口見面,然後坐公共汽車去了南城玉蜓橋鳥市———“北京最大的鳥市”。

    她説:“我很怕去鳥市,場面令人髮指。硬著頭皮,為了鳥,去一趟,回來像坐下了病,讓人難受的場面,鳥受折磨的樣子,像過電影一樣。”她目睹過一鐵桶的死鳥和數百隻麻雀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個拍子裏。那天,和她們對話的有五六個鳥販子,一個姓周的市場承包人,還有一個經理,姓張。

    董婉華對記者説:“場面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緊張。他們介紹了鳥市的情況,説是1988年從北京龍潭湖鳥市遷來的,現在有300個攤位,光賣鳥的不超過15戶。”

    “鳥販子還説,過去野(生動物)保(護)站站長來看過,都沒説什麼。最近一段時間,不知怎麼回事,抄的次數比較多。”

    對話有了結果———鳥販子許諾把現在進的貨賣光就不賣了。

    鳥販子説,賣光需要兩個月。

    董婉華説:“我懂他們的行情,一個月夠了。李小溪和我一合計,給他們一個月。鳥販子同意了。他們讓我們跟有關部門説説。”

    在鳥市,她曾經被一些壯漢圍住。

    “你,救鳥來了?人沒吃的,你管不管?”

    “我們沒飯吃了!你能吃好?”

    “嘿,下崗的你管不管?”

    董婉華也扯著嗓子嚷:“我要管,每人都要管。你們沒看著,人大代表,記者,還有世界綠色和平組織的老外時不時地跑過來調查?”

    “北京要申奧,這種丟政府形象的事能不管?”

    “你是鳥的上帝,你讓它們生它們就能生。幹嗎要做傷天害理的事?”董婉華的嗓子都喊劈了。

    現在,董婉華擔心鳥販子“一個月之內把現在進的貨賣光的”承諾。她説:“我知道,一到陰曆二月,大批的小鷯哥、小百靈又要被送進城了。”

    “哪個鳥是野生的哪個是家養的,這個鳥是幾級保護,他們蒙不了我。”

    “所有野鳥都不能賣。”她有“尚方寶劍”,那是國家的有關規定———禁止獵捕、出售、收購和出口野生鳥類。

    董婉華很懂鳥,用她自己的話説,成專家了。不僅不少鳥販子蒙不了她,連北京一些大學研究鳥類的專家也稱她“董老師”。

    “董老師”懂鳥從放生開始的。買來放生的有喜鵲、野斑鳩、野鴿子、隼(一種小鷹)、太平鳥,還有成千隻的麻雀。董婉華説:“我不是宗教徒。在過去,我喜歡在一些有意義的日子,比如生日,做些有意義的事,比如放生。”

    她説,幾年了,記不清放生多少鳥了,但記得一件讓她今天一提起就落淚的事。

    “有一年,在生日前一天去了鳥市。當時不懂鳥,不知道那些鳥長期關在籠裏,翅膀長久不張開,不會飛了。放了它們,又被鳥販子捉住,再賣給我。我再放了,他們再捉住,又要錢。我氣急了,拿過鳥就跑,他們一群人追我,揪著我的衣領打,還把鳥摔死在我面前。

    “我哭了,為鳥哭,也為人性哭,為了錢,年紀輕輕的他們為什麼壞到這份兒上?”

    她認為鳥比有些人都好,比人都懂道理。董老師動情地回憶,一次在紫竹院公園放一隻喜鵲。喜鵲兜了個圈回來,圍著我飛,衝我叫。遊客們都鼓掌:“喜鵲在感謝你呢!”我的淚嘩嘩地流。

    “放生為了什麼?是為了讓鳥活得自由。”

    她説,為了讓放生的鳥能活,飛不走的,斷了翅膀、瘸了腿的鳥,她得帶回家先養一段。

    記者在她家裏看到不少鳥,顏色黑黑灰灰,有只在地上一蹦一蹦,好像是三寶,還有小烏鴉。養鳥花錢不少。董老師每月有700多元退休金,兒女再添點,自己每月只用200元,剩下都花在鳥身上了。

    養了一段時間的野鳥,放飛時還要教它們躲人、防人。

    去年11月,買鳥放生的事改變了她的觀點。

    那天,董老師在鳥市看到了讓她走不動的一幕———鳥太多了,成千隻麻雀,3隻隼,還有喜鵲,斑鳩……老董看著鳥,鳥看著老董。老董説:“我都要了。”錢不夠,先交了定金,回家趕緊聯繫鳥的去處,為一些鳥,比如吃牛肉的隼,找主。動物園不肯要,某某大學不肯要。電話打了幾十個,誰也不肯要。

    好不容易湊夠了錢,趕到鳥市。鳥市的價因為她抬起來了,錢又不夠了。更可氣的是缺毛斷尾受難的鳥更多了。

    “真是惡性迴圈!我下決心不買鳥放生了。”

    什麼是最好的愛鳥護鳥辦法?一個愛鳥的普通人能做點什麼?老董左思右想。

    老董讀了很多寫鳥的書,自己也試著寫關於鳥的文章,專家看了都佩服她的資料翔實。一些關注鳥市問題的人大代表也愛跟老董聊天。工商執法部門發現了鳥販出示的廣西“地方野鳥準運證明”,也給老董拿來“驗證”。

    崇文區有關部門執法時查抄的鳥,翅膀擠得變形了,沒法飛。“查抄不能不管鳥的死活。”為了救鳥,老董在官員和鳥販子之間傳話協調,找救鳥的辦法。

    懂鳥的老董明白:“鳥也有愛有恨,有自私的鳥,也有盡職的鳥。有些人,總以為錢是惟一的。多可怕呀。”

    於是,有了大年初六她和鳥販子的對話。她關於鳥的“辛德勒名單”一天天擴大。

     《中國青年報》 200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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