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來，“撿秋”一詞在社交媒體平臺走紅，相關話題瀏覽量破億：有人將桂花裝進香包，有人用松果製作風鈴，有人把落葉拼貼成“秋日手賬”……這些低成本的儀式感，成了人們逃離都市喧囂、親近自然的出口。可熱潮之下，不和諧的畫面頻頻出現：田地被破壞、樹枝被攀折、擺拍留下一地垃圾。撿秋，咋就成了“薅秋”？

遊客“走到哪兒摘到哪兒”

當“撿秋”成為網際網路爆款話題，一些亂象也隨之産生。

前段時間，有大量遊客受到社交媒體“撿秋攻略”的吸引涌入秦嶺撿拾板栗，一時間“人比松鼠多”，但也出現攀折枝幹、敲打樹木、用麻袋裝載果實離開等不文明現象。無獨有偶，近期有媒體曝光遊客在地壇公園“暴力”採摘柿子。視頻中，一名男子舉著長桿反覆勾拽果實，甚至為此掰斷枝條。

生態學專家提醒，類似不文明行為可能會使樹木生長受阻、結果能力下降，嚴重時可致整株死亡。同時，過度撿拾自然落果，會剝奪松鼠、鳥類等動物的越冬食物，打破局部生物鏈平衡。

還有部分遊客以“撿秋”為名採摘農作物，侵害當地種植戶的利益。陜西西安灞橋區某村的楊女士稱，自從今年有人在社交平臺發帖，將村子列為“小眾‘撿秋’地”後，佔小便宜的人就沒斷過，有的甚至還和村民發生衝突。“遊客隨手撿一兩個果實玩玩，沒人説什麼。但有些人走到哪兒摘到哪兒，甚至成袋裝走，讓村裏的種植戶很無奈。”

誰把“撿秋”帶歪了

部分網路博主為了流量，刻意模糊“撿秋”和“薅秋”的區別。在某社交平臺搜索“撿秋”，可以看見滿筐的栗毛球、按袋裝的山藥豆，並配文“大自然的饋贈”“秋天是個收‘貨’的季節”等。即使評論區有人提醒，相關建議也往往會被淹沒。

遊客自身的認知偏差，為“薅秋”亂象提供了土壤：一是將 “自然饋贈” 等同於“免費所有”，誤以為山林、田間的果實 “沒人看管就是無主之物”；二是忽視“小行為的大影響”，覺得“摘幾個果子、折一根樹枝不算什麼”。

板栗、橡果、松子等“撿秋”成果

一些商家錯誤引導，進一步放大亂象。“山楂隨便撿，免費！”“送每位報名的兒童一個植物收納盒”……趁著熱度，各類文旅公司、旅行社把“撿秋”包裝成親近自然的體驗項目。如某戶外徒步項目表示中途可以採摘山楂、蘋果、梨等。談及果實歸屬問題，對方工作人員回答：“之前果農搬到城裏，園子沒人看管打理，路過可以摘一些。”

對此，北京市中策律師事務所律師寇曦提醒，農田、果園中作物所有權均歸屬於土地承包經營權人或其授權的種植者，不能簡單地將“無人看管”等同於“無主之物”。

找回秋天的溫柔

如何讓這場人與秋的對話，重回和諧共生的軌道？

——劃分區域，明確行為邊界。近期，遼寧本溪的老邊溝景區禁止遊客採摘、手持楓葉的消息引發熱議。業內人士建議，依照生態評估，結合區域植被類型、生態脆弱程度及作物權屬，科學設立“可撿區”“限撿區”與“禁撿區”，清晰劃分“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盤活資源，實現多方共贏。最近，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呼和浩特市武川縣等地迎來不少“馬鈴薯獵人”。在種植戶同意的前提下，這些秋收時遺落在田間的“漏網之豆”，成為遊客們尋覓的“寶藏”。當地文旅部門快速反應，在路邊立起指引牌，串聯多個採摘點位，推薦挖馬鈴薯線路，還配套烤馬鈴薯體驗，把閒置資源轉化為接地氣的金秋特色短期遊項目。

——立足本地，融入文化元素。“讓‘撿秋’成為連接人與自然、城市與鄉村的可持續文旅紐帶。”湖北大學旅遊學院研究員翁李勝認為，地方文旅部門、商業文旅公司可以在開展“撿秋”活動時，融入自然教育、民俗節慶等元素，從而在保護生態的基礎上，實現鄉土資源的情感與經濟效益雙重轉化。

作者：彭思雨

(半月談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