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南道為何被徐霞客稱為“迤西咽喉”?
跨越兩千多年曆史的南方絲綢之路,在其西端,有一段古道被稱為“博南道”。它東接西夷道、南夷道(靈關道、五尺道),西連永昌道,是古代中國西南連結中南半島諸國、南亞地區的必經之路。因為這段道路經過永平縣西部的博南山,故得名“博南道”。
一、道路開通與發展
博南道作為民間商道至少在西漢以前已經存在,作為官方開通經營的交通要道則與張騫出使西域密切相關。
漢武帝時期,張騫在出使西域的過程中了解到自蜀地至身毒(即古印度)之間,民間存在一條早已開通的商道,是漢王朝通往大夏的“宜徑”。在張騫的建議之下,漢武帝先後派出幾批使者探訪這條蜀地通往身毒的道路。然而,卻“北方閉氐、莋,南方閉巂、昆明。”於是漢武帝下令在長安開鑿昆明池練習水戰,準備以武力打通博南道。
博南道打通之前,這條道路穿越的區域分佈著多個民族群體。其西部為哀牢人分佈區,哀牢人是一個民族身份比較複雜的群體,他們曾建立地域廣闊的哀牢國。《華陽國志·南中志》記載哀牢國“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
在哀牢的東部則分佈著昆明人和巂人。《史記·西南夷列傳》記載“西自同師以東,北至楪榆,名為巂、昆明,皆編發,隨畜遷徙,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
在相繼滅南越,降服夜郎、滇等國和許多部落之後,部分昆明人、哀牢人分佈地區也被收服。於是在漢武帝元封六年(西元前105年),西漢王朝渡瀾滄江和怒江,設置巂唐、不韋二縣,是西漢王朝開始在哀牢地區設治之始,也標誌著官方經營維護的博南道正式打通。
此後,“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遣子率種人內屬,其稱城邑王者七十七人,戶五萬一千八百九十,口五十五萬三千七百一十一。西南去洛陽七千里,顯宗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縣,割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領六縣,合為永昌郡。始通博南山,度蘭倉水,行者苦之。歌曰:‘漢德廣,開不賓。度博南,越蘭津。度蘭倉,為他人。’”
隨著哀牢人的完全歸附,博南道真正實現了暢通。博南道的開通,不僅使漢王朝在洱海地區的統治趨於穩定,而且促進了道路沿線地區各民族經濟、文化的發展,同時也使滇西地區與中原的聯繫得到了加強。並且各民族通過這條道路相互吸收,彼此包容,共同發展。特別是中原漢文化沿著道路傳播到了滇西地區。與此同時東南亞、南亞地區的文化也經由這條道路傳入,促進了文明間的交流與互鑒。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中原局勢動蕩,包括博南道在內的南方絲綢之路經過的地區陷入了大姓、夷帥的紛爭之中,沿線交通被阻塞。只是在諸葛亮“南撫夷越”,穩定南中的過程中,博南道得到了短暫的疏通。兩晉南北朝時期又陷入封閉狀態。
至隋開皇十七年(597年),史萬歲率軍南征,“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經寸。”博南道又得以基本疏通。唐朝于武德至貞觀年間都積極經營,洱海地區的民族“遣使朝貢,因求內附。”保證了博南道的暢通。
宋、大理國時期,博南道交通樞紐的地位得到了延續,雖然周邊也有其他道路的興起,但是博南道的暢通,使其依然發揮著其承載內外交流的重要功能。
即是到了明代,徐霞客遊歷至博南道,撫今追昔,依然感慨到“固知迤西咽喉,千百載不能改也。”
二、路線分佈與構成
博南道上最主要的路線節點為:大理←→漾濞←→永平←→保山。實際上這幾個大的節點之間,是由多個鋪、驛站連接的。具體而言,大理下關出發經過的站點有:合江鋪、券橋河、金牛鋪、漾濞驛、漾濞江雲龍橋、柏木鋪舊、秀嶺鋪、秀嶺埡口、太平鋪、打牛坪鋪、黃連鋪、叫狗山、老白土鋪,等等。當然,這些具體的交通節點,在不同歷史時期是有增減和變化的,但是並沒有改變這條道路的總體走向和功能發揮。
三、沿線物及文化流動
博南道的開通及維繫,為沿線民族之間物及文化的交流提供了便利。
《華陽國志·南中志·永昌郡》載:“博南縣西山(即博南山)高三十里,越之得蘭滄水。有金,以火融之為黃金。有光珠穴,出光珠。有虎珀,能吸芥。又有珊瑚。”在洱海地區出土的漢墓中,也發現了不少瑪瑙、蚌珠、海貝。
事實上保山、大理一帶並不出産這些“異物”,這些物産正是從東南亞、南亞經過博南道傳入洱海地區,乃至蜀地和中原地區。
與此同時,中原的貨幣以及農業耕作技術也經過這條道路傳播到了洱海及其周邊地區,在經濟上推動了這些區域與中原地區的一體關係。
在物産流動、技術傳播的同時,中原地區的儒家文化、東南亞與南亞的佛教文化也通過這條道路進行播散與交流。甚至古代中國與更為遙遠的歐洲的文化、藝術交流也曾經借助這條道路來實現。
可以説這條延續千年的交通要道不僅是我國各民族文化交流、互動、交融、共用的通道,也是今天推動“一帶一路”建設,進一步密切我國與南亞、東南亞聯繫的重要基石。
參考文獻
(南朝宋)范曄:《後漢書》卷八六《南蠻西南夷列傳第七十六》,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8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