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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倫湖畔的遐想:呼倫湖和貝爾湖是呼倫貝爾草原的眼睛

2018-01-05 12:39:37 | 來源:中國網草原頻道 | 作者:孟松林 | 責任編輯:王金梅
摘要:呼倫湖和貝爾湖是呼倫貝爾草原的眼睛,注視著歷朝歷代民族的興衰起落……

最近從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了解到,呼倫湖在國家“引河濟湖、河湖聯通”等重大工程實施下,水位較2012年升高3.12米,水域面積達到2038平方公里,比2012年擴大288平方公里。檢測數據顯示,近年來呼倫湖水量穩定增長。水質明顯改善,保護區內水鳥數量和種群增加,湖周濕地面積增大,湖周生態環境改善……這是多麼令人振奮和激動的消息啊!實際上,呼倫湖我去過多次,每次造訪都能有新的發現,新的感受。每一次站在湖岸崖畔,俯瞰寬廣如大海的呼倫湖,我都會浮想聯翩,激動不已。每一回漫步湖邊,品味一望無際的“大澤”,都會感到呼倫湖無比的神秘和深邃。偶爾,我也會在充滿水聲和鳥鳴的湖邊野餐,與呼倫湖和貝爾湖親密接觸,深度交流。不知不覺中,感受到了它真實、厚重的一面。

呼倫湖日出

要了解呼倫湖和貝爾湖,就要研究它的淵源與歷史。

我第一次去呼倫湖是在1999年8月的一天。那時,主要目的是攝影。以後又陸續去了多次,拍到了一些呼倫湖豐盈卓姿的風光和鳥類的照片。現在看來,這些呼倫湖早期的照片,越發顯得珍貴。

自2003年以來,呼倫湖水位逐年下降,湖面越來越小。原來需要坐船劃行百十余米才能到達建在湖面的亭子,現在可以步行登上去了。原本讓呼倫貝爾人自豪的呼倫湖,成了低頭羞面的項羽,無顏面見昔日老友。呼倫湖已經不再是一汪大澤, 它成了隨時乾涸的水泡子。它像一個正在脫水、蒸發、乾癟的老婦人,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和它分別的那些年月,每每想起它,只有痛苦、無奈。那種欲哭無淚、心如刀絞的感覺,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所以,眼不見心不煩,索性不去看它。

不去看它,卻忍不住默默關注它。2009年起,“克魯倫河斷流、烏爾遜河斷流,呼倫湖水位下降,水面變小,水質變差”等等諸如此類的消息鋪天蓋地,有些媒體借此大肆渲染炒作。當時任呼倫貝爾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我,也只能是“控制輿情”蔓延。社會上關注呼倫貝爾生態環境的呼聲不斷:“如果不儘快治理,停止湖周開礦採油,就遏制不了呼倫湖水位下降。呼倫湖遲早會從呼倫貝爾草原蒸發掉!”甚至有人斷言:“呼倫湖是下一個羅布泊。”呼籲要求政府儘快做出決斷,拯救呼倫湖。從當時的發展看,這些話絕不是危言聳聽,是我們不得不接受和面對的現實。

十幾年過去了,呼倫湖怎麼樣了?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從最近的報道的觀測數據來看,捷報頻傳,令人鼓舞。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必須親自去看一看,眼見為實。2017年9月4日,我陪同朋友再一次來到呼倫湖,來到成吉思汗拴馬樁。眼前的呼倫湖今非昔比,遼闊壯觀,拴馬樁矗立湖中,恢復了往日的容顏。白色的浪花拍打著湖岸,崖畔水鷗成群結隊在湖面飛翔。我真實地感受到呼倫湖水位上升了,湖面擴大了,真的太美了。同行的新巴爾虎右旗的朋友告訴我:“湖面已經外延了一千多米,湖水再抬高60公分水位,就可以達到呼倫湖以往最高水位了”。多麼令人鼓舞的喜訊啊!當時,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我暗自為呼倫湖祈禱,但願它月月趨好,年年歡歌。此時的呼倫湖,再次展現出往日般蓬勃的鏡像:湖岸四野的草原翠綠繁茂,奔騰高歌的湖水遼闊無垠,真的成了像大海一樣的湖。

夏日裏的呼倫湖(攝影:中國網記者 王金梅)

 呼倫湖又被稱為達賚湖,位居蒙古高原東部,是內蒙古第一大湖、中國第四大淡水湖,是中國北方唯一的、最大的淡水湖,與貝爾湖合稱為姊妹湖。由於地處高緯度地區,氣溫低,對湖體浮游生物有一定的抑製作用。因此,在維持生物多樣性和豐富的生物資源方面發揮著巨大作用。呼倫湖冬季封凍期達6個月,最大冰厚為1.3米,冰上可以跑汽車。

呼倫湖水域寬廣,濕地連綿,湖水清澈。呼倫湖面積大,遠望與天際相連。呼倫湖的面積多有變化,據呼倫湖地方誌的記載:湖面大時可能達幾千平方公里,但有的時候又很小。比如在清末時,有一段時間它乾涸了,就剩下幾個小水泡和大量的濕地。從清末到民國時期及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這片湖又有了一個擴大的過程。

在距今約2.4億年前的晚古生代末期,海西運動發生之前,現在的呼倫湖區域還是一片汪洋大海。直到距今約1.35億年前的侏羅紀時期,呼倫湖還尚未形成。歷經滄海桑田無數次變遷過程,才形成了現在的呼倫湖。呼倫湖是1.3萬年前晚冰期的産物,是在構造斷陷盆地的基礎上,地殼上升,局部隆起,形成高低不平的平原地貌,低窪處形成了大小湖泊。地質學上稱之為海拉爾盆地。考古學的成果顯示,史前時期古人類——扎賚諾爾人就在呼倫湖一帶繁衍生息,蘑菇山人、新石器的哈克人,還有東胡、匈奴、鮮卑、丁零、柔然、突厥、室韋等部族也曾在呼倫貝爾地區創造了原始文明。

呼倫湖在歷史上曾數次更名:《山海經》和《魏書》記載稱其為大澤,唐朝時叫俱倫泊,遼、金變成了栲栳濼,元朝叫它闊連海子,明朝人延續了元朝的稱闊灤海子,清朝又演化成了庫楞湖,現在稱之為呼倫湖或呼倫池。而世代居住在呼倫湖畔的牧人一直引用著一個非常形象的名字——達賚諾爾,蒙古語意為:海一樣的湖泊。

呼倫湖承載著非常龐大的水系。注入呼倫湖最大的一條水系是發源於蒙古國肯特山脈東麓南麓的克魯倫河;第二大水系為出自貝爾湖的烏爾遜河;還有就是源於海拉爾河的呼倫溝。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這條不起眼的呼倫溝。1898年開始修建中東鐵路時,鐵路阻斷了海拉爾河流入呼倫湖的呼倫溝。從此以後,每當降雨量大的年份,洪水在海拉爾河沿岸四溢成災。2010年終於重建橋梁,疏通了呼倫溝,使呼倫溝成為注入呼倫湖水量最多的河流。每當海拉爾河上游降雨量大時,經由呼倫溝流入呼倫湖的河水成倍增長,湍流洶湧,咆哮歡歌。

除了前面提到的三條大河注入之外,還包括源於大興安嶺西麓南側注入貝爾湖的哈拉哈河,源於大興安嶺西麓北側的海拉爾河。如果把所有注入和流出呼倫湖的大小河流一一列舉,怕沒有親自探究過的人會産生疑問,但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呼倫湖的吞吐力是海量。呼倫湖有一條出湖的河流叫達蘭鄂羅木河,達蘭鄂羅木河注入額爾古納河。源於呼倫湖的額爾古納河一路向北,流入大興安嶺森林流域。清朝康熙在位時期,也就是1689年簽署的《尼布楚條約》中確定額爾古納河是中俄兩國的界河,與石勒喀河匯流後成為黑龍江的源頭。

呼倫湖有幾條注入的河流,時多時少,源源不斷地為呼倫湖注入水源。

海拉爾河是呼倫湖水系較大的支流,全長1430公里,滋養著世代居住于河流兩岸遊牧民族最好的夏營地。

哈拉哈河雖然距呼倫湖較遠,但它是唯一一條流入蒙古國和中國界湖的河流,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諾門罕戰爭”就發生在這裡。

呼倫湖在一吞一吐之間,猶如母親的乳汁,悄無聲息滋潤著億萬生靈,是中國北方大地上實至名歸的母親湖。

呼倫湖自古以來就有水草豐美,鳥翔魚躍,碧波萬頃,浩瀚無邊的美譽。它似鑲嵌在呼倫貝爾草原上的一塊巨大翡翠,與周邊山水構成一幅精美絕倫的神奇畫卷。湖水孕育著這片土地的萬物生靈,調劑著蒙古高原的氣候濕度。春秋兩季,呼倫湖和貝爾湖成為天鵝、蓑羽鶴、大雁等三百多種候鳥生命的驛站。成千上萬的候鳥南去北歸,如草原的青草一樣,年復一年。

呼倫湖的漁業資源也非常豐富。湖內既有常見的鯉魚、鯽魚、鯰魚、白魚、蒙古紅鮐等魚類,還有十分少見的冷水性魚類,如狗魚、細鱗魚、哲羅魚等。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捕撈的漁獲物中,可以看到經濟價值較高的大鯉魚、鯽魚、鯰魚、狗魚、蒙古紅鮐等。大型魚的比例可達80%以上。

元代《長春真人西遊記》就曾寫到呼倫湖的漁産:“風浪漂出大魚,蒙古人各得數尾。”雖然文中描述的年代已經遠去我們數百年,魚也沒有那般碩大、繁多,可是至今仍有魚可産。由闊爾瑪佐夫所著的《呼倫貝爾》中記載:“嘗謂布余湖産魚最多。三四月之時,有所謂鯸子魚者,躍入大賚諾爾湖(布余湖),銜尾而北,發達唯唯。河渠幾無隙地,航行為之不通。”

2017年,在甘珠花參加敖包祭祀時,前來祭祀的老牧民告訴我:“八十年代以前,春季大量的魚類從貝爾湖遊入呼倫湖,在周圍的濕地蘆葦産仔子,場面特別壯觀。特別是烏爾遜河上,魚兒翻滾向上跳,河面就像沸騰的熱鍋,趟河都撞腳。那時牧民不吃魚。魚兒甩籽兒的聲音‘嘩嘩’作響,到河邊飲水的牛羊一聽那聲,都不敢往前走!”他説的這情景,都是二十世紀的事了。

隨著捕撈強度的不斷加大、呼倫湖水質環境、蓄水量等條件的變化,大型魚的比例越來越少,不足漁獲物總量的10%。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是呼倫湖魚類資源消耗最大的十年。無計劃、無節制地捕魚,一車車、一列列地外運,令人嘆息頓足。好在我們已經認識到生態保護的重要性,國家也在接二連三地出臺了保護政策:建立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實施休漁禁捕三年等措施。據説,休漁禁捕的期限還會逐年延長。如此看來,呼倫湖恢復、復原的春天,真的來了!

龐大的呼倫湖水系,被大自然神奇地糅合成河流、湖泊、沼澤、湖岸灘地,真是一副絕美的傑作。湖水在無聲地醞釀、蒸發著,以水蒸氣的形式感恩著森林。在春暖花開時,冰雪融化中,浪花翻涌著,舞蹈著,匯積為力量,發出遠古的吶喊。站在遼闊的雲天碧湖之間,遙望這片大澤的源頭,茫茫的大興安嶺就是呼倫湖的保護神!

我記得幼年時,母親教誨:“一脈相承的血緣不能斷,自然流動的水源不能阻攔。”如果人為的去改變河流的動向,不久的將來定會接受大自然的報應。呼倫湖是我們的母親湖,一個神奇的湖,不平凡的湖。坐在湖邊好好陶醉一下吧,把自己帶入更遠更遠的時代。

相傳很早很早以前,美麗富饒的大草原上住著一戶大牧主。他有一個兒子叫貝爾,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貝爾忙裏偷閒去參加草原上舉行的那達慕,他的表演引得圍觀人群歡呼雀躍、掌聲雷動。聲音之大驚動了天宮的神仙。天宮大將托塔李天王有一位漂亮活潑、任性可愛的女兒,名字叫呼倫。呼倫為貝爾高超技藝和人格魅力深深吸引,偷偷下凡到了人間私會貝爾,二人一見鍾情,不久生下了一個兒子,叫哈爾虎。這事被天宮的夜遊神發現了,稟報給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大怒,命令托塔李天王將女兒呼倫捉回天庭受審。貝爾這才知道呼倫是個仙女。

呼倫和貝爾愛得如膠似漆,又生了兒子,哪是不懂人間情感的李天王能輕易分得開的。而且,此時的呼倫和貝爾早已經是心心相印的摯愛夫妻。他們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決心,讓托塔李天王毫無辦法,只得稟報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一聽,大驚失色,仙與人婚配,成何體統?!可是,她又感嘆人間還有如此忠貞不二的愛情,但是又苦於天威律條,於是長嘆一聲,手指一點,將二人變成了固體。呼倫和貝爾眼看著再也不能和相愛的人廝守終老,他們淚如雨注,匯集大水,連綿四溢,洶湧澎湃。眨眼間,二人就被汪洋淚水淹沒了,形成了兩個一大一小的湖泊。草原上的人們為了紀念呼倫和貝爾雄渾悲壯的愛情,把形成的小湖叫貝爾湖,把形成的大湖叫呼倫湖。二人手臂相連形成的河叫烏爾遜河。牧民為紀念貝爾和呼倫這段美好的姻緣,把這片廣袤無邊的草原叫呼倫貝爾大草原。

呼倫和貝爾變成了兩個大湖之後,年幼的哈爾虎日夜守侯在呼倫湖邊,嚎啕大哭,思念爸爸媽媽。哈爾虎的哭聲震動了天庭,攪得王母娘娘寢食難安。夜遊神把哈爾虎嚎啕大哭守在呼倫湖邊,思念父母的事稟告給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為了得到安寧,一不做二不休,玉手一指,把哈爾虎變成了石頭。從此,哈爾虎變成一座巨石,永遠矗立在呼倫湖邊,日夜守護著母親——呼倫湖。

後來草原上的人們又演繹出另一個傳奇:變成巨石守護母親湖的哈爾虎,見到成吉思汗率領大軍來到呼倫湖畔,因為沒有一棵樹可以拴馬安歇發愁時,,顯了靈性,,奇跡般地變成了石樁子,供成吉思汗拴馬安歇。以後,人們為牢記這一與聖祖成吉思汗有關的事件,將哈爾虎巨石命名為成吉思汗拴馬樁。

是啊!呼倫湖、貝爾湖,兩座大池,敞著胸膛,一個接納著大興安嶺西麓蒙古山的純凈之水,一個接納著布爾罕·合勒敦山蒙古聖山的甘露之水。而烏爾遜河親密地手拉手連接著兩個湖,兩個湖又互為交融, 互為補充,相依為命。湖水滋潤草原,流進牧民心裏。澄凈的呼倫湖和貝爾湖是民族的脈動,今古的鏡鑒,文化的韻律,歷史的坐標。它們更像蒙古高原的一對眼睛,注視和記憶著億年的地理,滄桑的歷史,燦爛的人文和古老的傳説。它們用奔涌不息的流水,把各民族歷史文化的脈絡緊緊連結在一起。

開心的牧民

出自草原的古老的民謠、幽深的呼麥悠揚的旋律,至今縈繞不絕。那歌聲把拓跋鮮卑、蒙古先祖世代傳奇,威猛驍勇帶到了呼倫湖、貝爾湖,用歌聲世代講訴傳承著民族生命的軌跡。我知道,我們的血管裏也流動著一種水,它不是血液,而是呼倫湖水和額爾古納森林的源頭之水,蒙古高原三河之水。這聖潔的水仿佛流進了我們的骨縫,我們的心臟。

“東胡居大澤東”這是在《山海經》中的一句,也是史料中出現的最早關於呼倫湖的記載。大約距今三千多年前,北方三大族係肅慎係、東胡係、突厥係的其中一個族係——東胡族係先民,就生活在呼倫湖、貝爾湖的草原上。他們過著逐水草而居,遊牧遷徙的生活。據《魏書》記載,西元443年即太平真君四年,北魏皇帝拓跋燾派中書侍郎李敞,到嘎仙洞祭天祭祖的石刻祝文,再一次證明了拓跋鮮卑根祖地是在大興安嶺腹地嘎仙洞周圍森林,從而又證明了拓跋推寅“南遷大澤”浩蕩歷程的真實性。

嘎仙河水純凈神聖,呼倫湖水深沉厚重,這是一個民族歷史遷徙的源頭與經過地。拓跋鮮卑離開嘎仙洞,南遷大河,來到呼倫湖畔。每一次,我來到呼倫湖畔,都會捧起湖水浸潤眼睛、點滴額頭,以示敬畏和膜拜。然後,靜靜地坐在湖邊,像過電影一樣,讓歷史的畫面與呼倫湖水交融在一起,在一幕幕自然而真實的歷史畫面中獲得靈感。2013年呼倫湖西岸考古的鮮卑墓中出土了“金腰帶”,這絕非是貧民或是貴族墓葬,而是鮮卑最高首領“推寅”。還有,呼倫湖周烏爾遜河東岸考古發現的鮮卑墓葬群,城壕遺址等等,無不説明呼倫湖周圍的墓葬歷史的源遠流長。我認為,呼倫湖和貝爾湖是草原上的“眼睛”,在這“兩隻眼睛”的千年矚目中,我思考:成吉思汗的先祖在額爾古納、布爾罕·合勒敦山的茂密森林中,把蒙古民族的初始裝襯得曼妙綺麗。武庫、糧倉、練兵場,那是多麼波瀾壯闊“鬧市”的演繹啊!

2005年,我開始閱讀《蒙古秘史》,被內容震撼了!由此,對成吉思汗産生了由衷的敬仰。從開始地專研到後來的癡迷,我拿著一本《蒙古秘史》,一次又一次地穿越蒙古高原。46次的蒙古國之行,我持之以恒地接受著歷史的資訊,同時又承接了一個全新的使命,接受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委託項目《蒙古族源與元朝帝陵綜合研究》的項目。使命落肩,任務壓頂。沿著成吉思汗走過的路,走下去。生命不息,探索不止。搜尋逐年被遺忘的歷史遺址遺跡,尋求它生命的主根、脈絡與輝煌。

在這裡,不能不説經過長途跋涉來到呼倫湖的克魯倫河。它是蒙古高原上一條古老而傳奇的河流。它的傳奇和千年偉人——成吉思汗緊密相連。它發源於蒙古國肯特山脈南麓,全長1264公里,中國境內是206公里。上游穿過肯特山的森林地帶,兩岸多為灌木林地,沼澤濕地,河水湍急清澈,水質優良。到胡德·阿拉勒的地方開始進入半荒漠的山丘平原,它一改南北奔流的急性子,突然變得舒緩、平靜、溫柔,掉頭奔向東方,直奔呼倫湖。河道也變得彎彎曲曲,並混有泥沙,河水漸為渾濁。由於近幾年大氣變暖,降雨量減少,蒙古國也面臨嚴重的沙化現象。2007年夏季克魯倫河水量減少,導致下游曾一度乾涸斷流。為了探個究竟,我多次沿著克魯倫河南岸、北岸往返。

“克魯倫”在蒙古語中譯為“光潤”之意。歷史長河中,克魯倫河也曾有不同的名稱:《漢書》記為魯朐河,《遼史》記為臚朐河,《金史》叫龍居河,《明史》中叫飲馬河,《元史》則稱為怯綠鱗河。自清朝至今,稱為克魯倫河。自古以來,克魯倫河兩岸即為古代遊牧民族最好的牧場。歷史上,東胡、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回鶻、室韋都曾在這片草原上游牧、逐水草而居。《蒙古秘史》記載,成吉思汗的大本營也是建立在克魯倫河畔,從這裡,成吉思汗開始了“一代天驕”的漫漫長路。

西元十三世紀,弘吉剌部落生活在克魯倫河下游的呼倫湖西岸。那裏水草豐茂,是得天獨厚的天然牧場。弘吉剌部是一個十分奇特的部落,部落沒有勇士,但有數不盡的美人和智者。在戰亂紛飛的草原上,弘吉剌部不斷將美若天仙的女子嫁給有實力部落的首領,密切的聯姻關係,使得弘吉剌氏族保持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超然態度。集智慧與美貌與一身的孛兒帖,就出生在這個部落。

9歲的鐵木真在其父也速該的帶領下,到弘吉剌部與德薛禪的女兒孛兒帖定下了婚約。西元1179年,17歲的鐵木真備上彩禮,順克魯倫河而下,經兩天兩夜的行程,來到了弘吉剌部德薛禪家,與孛兒帖完婚。當時,德薛禪親自送女兒到克魯倫河與桑古爾河的匯合口處。所以,大家習慣地稱新巴爾虎右旗的“這片草原”為成吉思汗的迎親之地。

在其後的歲月中,鐵木真有過挫折、有過教訓,但更多的還是勝利。西元1201年,曾與鐵木真三次結為安達的札木合的札答蘭部,為爭奪草原霸主地位,不惜與鐵木真鬧翻,聯合了12個部落,組成了有5萬人馬的聯軍,逆額爾古納河而上,穿過呼倫湖,來到新巴爾虎右旗北部輝騰草原輝騰泉附近,與順克魯倫河而下前來迎戰的王罕、鐵木真聯隊列隊布陣,準備大戰。由於扎木合的薩滿施法不利,風暴雨雪降在了扎木合陣列一方,扎木合在“天不助我”的臆想下逃跑不成,被俘。著名的闊亦田之戰就發生在距呼倫湖西岸25公里的烏呼爾圖山的輝騰草原。

一千多年過去了,當年建造的大斡爾朵留下的石頭基座,至今仍依稀可辨。克魯倫河水依舊靜靜地流淌,從蒙古高原腹地來到呼倫貝爾,在新巴爾虎右旗境內的呼倫湖西岸緩緩流入呼倫湖。令我欣慰的是,匯合口處的呼倫湖保護區管護站裏,專門設置了野生動物救護站。每次去,都能看見救護站的工作人員,正在安撫或者照顧受傷的野生動物。如果受傷的野生動物體能恢復了,馬上放生,回歸自然。他們像呵護自己的孩子一樣,餵養這些小生命。他們把人類最善良的一面,留給了野生動物,留給了自然。把野生動物眼中的人類由魔鬼的形象,轉換為親人般的天使。在這片浩瀚無際的大草原上,他們是最可愛的人。

説到環保,不得不説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成長壯大的過程。呼倫湖自然保護區始建於1986年。1992年晉陞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1994年3月29日,中國、蒙古、俄羅斯三國政府在烏蘭巴托簽署協定,由中國的達賚湖自然保護區、蒙古國達烏爾自然保護區和俄羅斯聯邦達烏爾斯克自然保護區共同組成“CMR達烏爾國際自然保護區”。這一保護區于2002年被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並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接納為世界生物圈保護區。

由於呼倫湖幾年來水位下降,湖面萎縮,水質污染鹼化。2014年7月,呼倫貝爾市委宣傳部邀請新華社記者周劍普來呼倫湖調研,由宣傳部副部長陪同巡湖考察,寫下了驚動黨中央和國務院的調研報告。黨中央和國務院非常重視呼倫湖水域的環境問題,受到黨中央國務院的委託,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內蒙古黨委和政府辦公廳分幾次來呼倫湖做專題調研,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下達指示和在有關文件上簽字,國務院和自治區政府的工作組拿出詳細的呼倫湖整改方案並給予實施,重新劃定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範圍。2016年10月1日正式頒布實施《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條例》並開始實施。

一系列強有力的保護措施和國家的財力投入,呼倫湖迎來了前所未有的保護與發展的黃金期。經國家發改委的批准,呼倫貝爾市政府啟動了引河入湖工程,修復開通呼倫溝,擴建引水溝渠,將海拉爾河水30%水量引入呼倫湖,每年能為呼倫湖補進15億立方米的水,從根本上遏制了呼倫湖水位下降的態勢。不久的將來,呼倫湖將恢復到以往最好的水位。同時,市委市政府決定,在保護區範圍內,除原有世居的牧民之外,不允許再有人進入從事生産生活,或是興建旅遊設施。並取消了在呼倫湖建環湖柏油路的決定,就連現存于小河口的漁業企業也要搬遷到靈泉鎮,還呼倫湖一個美麗寧靜。以往在這裡可以乘騎的馬匹、駱駝和乘坐的勒勒車、米日幹車等項目,隨著《呼倫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條例》的實施,即刻成為歷史。為了保護湖裏的魚業資源不至滅絕,市委市政府主動上書自治區政府,要求對呼倫湖延長封湖養魚期,寧願短期內沒有經濟的收入,也要保護好呼倫湖的生態資源。

作者孟松林三次赴布爾罕山

説到如今的呼倫湖,呼倫貝爾人更加自豪了。我們知道,草原上傳唱的不僅僅是長調民歌,更有呼倫貝爾人的胸懷和大度。呼倫貝爾的歷史會再一次的記錄滋養生命搖籃的呼倫湖,再一次的歌唱呼倫貝爾人為草原、為民族、為遊牧文化和草原文明譜寫的讚歌。站在呼倫湖畔,默默地看著湖水漣漪,我隱忍的鄉愁如湖中矗立的巨石仰望著頭頂的繁星、弦月,還有伴著那遠處的漁火和耳邊的波濤。日久月深的相處中,我的心已經融入到這裡,這裡是我的第二故鄉,是億萬生靈的搖籃。

呼倫湖邊嬉戲的馬兒(攝影:中國網記者 王金梅)

我堅信,當我們和我們的後代堅持不懈地努力,把生態環境向“保護我們的眼睛一樣”保護時,上蒼一定會感動,成吉思汗也會落淚。希望那時的草原更加蔥郁繁茂;呼倫湖、貝爾湖依舊神聖豪邁;克魯倫河、烏爾遜河、海拉爾河、額爾古納河照樣湍流不息。

願大澤惠及天下蒼生。

(作者:孟松林,呼倫貝爾學院民族歷史文化研究院院長、國家社科基金重大委託項目《蒙古族源與元朝帝陵綜合研究》首席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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