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塑控股開展了一年多的主營業務大宗商品貿易業務在2018年年中突然被終止,這讓公司2018的經營業績出現了明顯滑坡,雖然在2019年前三季度,公司仍能實現盈利,但從消息面來看,這種盈利局面能否維持存在很大不確定性。問詢、調查、訴訟在近期的不約而至,讓公司經營面臨了很大壓力。
“不死鳥”華塑控股最近有點煩,不僅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長李雪峰因涉嫌資訊披露違法違規,證監會決定對其立案調查,且法院裁定對被申請人華塑控股所持有的北京博威億龍文化傳播有限公司100%的股份也予以凍結。
就華塑控股三季報來看,其今年前三季度4955萬元營業收入不僅相較于2018年全年12.09億元的收入著實有點“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且對比去年同期的11.93億營收也是差之甚遠。雖然營收很一般,但公司在今年前三季度卻實現了盈利,凈利潤達到1711萬元,而在去年全年,營收雖然高達12.09億元,但利潤卻虧損了5090萬元。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這種現象的發生呢?
“不死鳥”屢屢化險為夷
華塑控股是于1993年5月7日在深交所上市的,早期主營業務為塑膠型材、鋁合金型材及門窗的生産、銷售等,2014年完成股權分置後,其主營業務拓展至園林設計施工,此後其又開展了大宗商品貿易業務以及房屋租賃業務,然而這些年來,經營業績始終“慘不忍睹”。Wind數據顯示,自2002年以來,華塑控股扣非後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一直為負值,也就是説,若算上今年三季度,其已經有將近18年沒有實現經營性利潤盈利了。在如此長時間虧損下,公司幾乎全靠非經常性損益來保殼,這種情況也算是A股上市公司“傳奇”式的存在,也因此,公司被股民戲稱為“不死鳥”。
2018年,華塑控股將麥田園林92.85%股權出售給自然人李獻國,剝離了部分虧損業務,同時,全面終止了大宗商品貿易業務,而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李雪峰又將主營業務為全科醫療服務的櫻華醫院的51%股權無償贈與了上市公司。如此大手筆操作,雖然未能改變當年虧損數千萬元的狀況,但櫻華醫院51%股權的“贈予”對於華塑控股2019年的業績來説,卻是雪中送炭,因為在剝離大部分業務後,正是櫻華醫院的注入,讓華塑控股今年前三季度的凈利潤扭虧為盈。
華塑控股連年虧損卻總能“屹立不倒”,這種現象與其每每在危難時刻總能接受贈予是有很大關係的。2013年,公司靠著西藏麥田所贈的2億元現金和麥田園林100%股權,使得當年實現凈利潤1587萬元,進而扭轉了已經連續兩年虧損的局面,將華塑控股從退市的邊緣拉了回來;2016年12月29日,華塑控股發佈公告稱,控股股東西藏麥田直接向華塑控股捐贈5000萬元現金,而正是這一捐贈使得其當年年報凈資産達到了3619萬元,避免因凈資産為負而被“ST”的命運;2018年,華塑控股再次虧損數千萬元,而2019年上半年,公司也虧損320萬元,若2019年全年再次虧損,則公司有被“ST”的危險,在此情況下,實控人“故技重施”,再次展開贈予計劃。
8月27日,公司公告稱,實際控制人之一張子若,也即李雪峰的妻子,擬向華塑控股無償贈與其持有的博威億龍100%股權。博威億龍以舞臺美術視覺工程設計製作等業務為主,截至2019年3月31日,該公司總資産為2673萬元,凈資産為2409萬元。在完成此次贈予後,華塑控股今年前三季度的業績便順利扭虧為盈,實現凈利潤1711萬元。
主營業務之謎
2018年時,華塑控股剝離了原有的園林業務,大宗商品貿易收入成為其重要的收入來源,佔到營收的96.59%,而當年實控人贈予股權的櫻華醫院實現的理療服務收益佔比僅有約2.68%,其餘則為很少一部分的房租收益和園林工程收益。《紅週刊》記者發現,華塑控股通過子公司上海渠樂貿易有限公司和上海晏鵬貿易有限公司開展的大宗商品貿易業務是有很大疑點的,主要體現在其客戶和供應商方面。
根據華塑控股披露的資訊顯示,江蘇浩弘能源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為“浩弘能源”)為華塑控股第二大客戶,2018年其對該客戶的銷售收入為2.58億元;而江蘇佳磊礦業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為“佳磊礦業”)則為其第二大供應商。公司向該客戶的採購金額為2.57億元,單從金額來看,其向第二大客戶進行的採購金額與向第二大供應商進行的採購金額基本相當。不僅如此,其向第一大客戶上海友備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友備”)進行的銷售金額為2.9億元,而同時,向第一大供應商常州阜賢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阜賢商貿”)進行的採購金額則為2.91億元,兩者金額也是驚人的相似。此外,其向第三大客戶及第四大客戶進行的銷售金額與其對第三大供應商及第四大供應商採購的金額也相當接近。這些數據的如此相近,難道只是巧合?
有意思的是,據華塑控股給深交所的2018年的年報問詢函答覆中披露的資訊,其第二大客戶浩弘能源與第二大供應商之間竟然也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中浩弘能源股東之一兼執行董事、總經理為張麗,而其供應商佳磊礦業2016年11月28日至2017年9月28日期間股東之一同樣也為張麗;浩弘能源還有另一股東兼監事為自然人顧正飛,而佳磊礦業2016年3月3日至2017年10月17日期間的其中一位股東也是自然人顧正飛。這意味著,其第二大客戶與第二大供應商之間存在股東交叉的情況,兩家公司之間很可能存在關聯關係。
既然供應商與大客戶之間有著交叉股東的存在,説明兩家公司不可能相互之間不了解彼此的業務,在此情況下,為何兩家公司不直接進行交易,而非要讓華塑控股在中間插一腳呢?要知道華塑控股並不是生産加工企業,其只是通過渠樂貿易和晏鵬貿易兩家子公司進行買入和賣出賺取中間差價的商業貿易,然而就是這個並不是什麼必不可少的環節,反而從中拿去了不少利潤。很顯然,華塑控股在這中間扮演的角色是非常奇怪的。
經營中存在“阜興係”影子
曾有媒體一度懷疑華塑控股股東與阜興集團關係密切,而監管機構也對相關問題提出過問詢,不過迄今為止,也未見華塑控股給出正面答覆。然而《紅週刊》記者發現,在華塑控股的前五大客戶和供應商中,確實有數家公司與阜興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2017年3月,浦江域耀成為華塑控股的控股股東,李雪峰也正式成為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也就在這一年,華塑控股正式展開了大宗商品貿易業務。隨著其大宗商品貿易業務的發展,2018年華塑控股的收入中有9成以上來自該業務,前五大客戶及前五大供應商均與該業務有關。華塑控股2018年第二大供應商佳磊礦業股東兼監事為顧正國,據天眼查顯示的資訊,此人同時也是江蘇阜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阜墨實業”)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而阜墨實業正是阜興集團持股的公司,由此來看,佳磊礦業與阜興集團之間有著抹不開的關係。既然佳磊礦業與阜興集團關係“曖昧”,那正如上文所分析,浩弘能源與佳磊礦業之間存在股東交叉的情況,而顧正國是接手顧正飛進入佳磊礦業的,兩人是否為兄弟關係暫無法證實,但據天眼查查到的資料顯示,顧正飛仍然在佳磊礦業完全控股的公司鹽城佳磊運輸有限公司中擔任執行董事兼總經理一職,可見兩人關係非同尋常,由此也可以看出,華塑控股的第二大客戶浩弘能源與阜興集團是有千絲萬縷牽連的。
説完第二大客戶及第二大供應商,我們再來看華塑控股的第一大客戶上海友備。據天眼查資料顯示,邱鑫為上海友備的股東兼監事,其同時也是阜興集團全資子公司上海源岑投資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另外,上海友備另一位股東兼執行董事為張鍇,其同時也是上海熙曼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熙曼投資”)的控股股東兼法定代表人。與此同時,熙曼投資的另一位持股40%的股東倪會有是阜興集糰子公司浙江阜興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阜興貿易”)和浙江阜興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阜興投資”)的間接股東,這樣看來,上海友備與阜興集團之間也有著頗深的淵源。
那麼,華塑控股的第一大供應商“阜賢商貿”的情況又是如何呢?華塑控股曾在其年報問詢函答覆中表示,阜賢商貿股東王駿峰曾是國廣環球資産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廣資産”)董事,而國廣資産則是華聞傳媒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聞傳媒”)的控股股東,阜興集團控制的“煦沁聚合1號資管計劃”為華聞傳媒持股5%以上的股東。由此來看,阜賢商貿與阜興集團之間也並非是沒有關聯的。
此外,2018年7月,阜興集團傳出實際控制人失聯的消息,有趣的是根據年報披露,華塑控股也是在2018年7月,匆匆終止了其僅僅開展了一年多的大宗商品貿易業務,以至於上市公司突然間就只剩下櫻華醫院這一根“頂梁柱”維持上市公司的運營了。在這種情況之下,華塑控股與這些客戶及供應商之間金額相當的採購與銷售就顯得很不一般,交易的真實性很值得懷疑。
“六億”之疑
正如上文所述,上海友備作為華塑控股的第一大客戶,雙方之間的交易本就很可疑,然而華塑控股在2018年的年報中卻對上海友備當年的9249萬元的應收賬款計提了4624萬元的壞賬準備,計提比例達50%。這筆應收賬款本是2018年形成的,可一年時間不到,華塑控股就急著對該公司應收賬款進行壞賬準備計提。
上海友備成立於2015年12月,而就在其成立數月後,華塑控股于2016年10月分別成立了渠樂貿易和晏鵬貿易,開始著手準備進行大宗商品貿易,至2017年8月,上海友備成為了華塑控股的客戶。2018年6月,華塑控股與上海友備雙方簽訂電解銅《購銷合同》,合同簽訂後不久,渠樂貿易交付商品給上海友備,而該公司僅支付給華塑控股1000萬元貨款,其餘貨款則全部為賒銷,截至2018年12月31日,渠樂貿易應收上海友備貨款餘額高達9249萬元。對於一家交易往來不足一年的公司,華塑控股何以如此慷慨,僅收很小比例的貨款後,就敢大幅賒銷産品出去,難道就不考慮這背後的風險?
據《紅週刊》記者從天眼查獲取到的資訊來看,2016年末,剛成立滿一年的上海友備,參與繳納社保的員工數量有31人,然而到了2017年末,也就是與華塑控股開展業務不久,該公司參與繳納社保的員工人數就只剩下12人了,大量員工的流失是否意味著企業經營狀況的惡化呢?這種情況之下,公司仍然有大量産品賒銷給上海友備,如此做法就難免讓人懷疑交易背後的目的性了!不出意外的是,風險果然産生了。因客戶拖欠款項,資金回流困難,上海友備無法如期支付剩餘貨款。2019年1月, 華塑控股將上海友備告上了法庭。而在2018年的年報中,華塑控股還對上海友備應收賬款計提減值準備4624萬元。
華塑控股如此著急的計提壞賬準備,引起監管機構的問詢。華塑控股在2018年的年報問詢函答覆中表示,“渠樂貿易與其前期的貿易交易均採取全款全貨的模式進行,隨著交易合作的深入開展,雙方逐步建立了信任關係,累計交易額達到六億元左右,因此,基於雙方互信,偶爾産生商業信用賒銷的銷售模式。”然而,雙方交易尚不足一年,就信任到大額度賒銷,這真的合理嗎?
此外,既然兩家公司是從2017年8月才開始合作的,那麼雙方的交易合度應該只有2017年的4個月和2018年全年,根據華塑控股披露的數據,其2017年前五大銷售客戶中,並沒有上海友備的身影,而排在第5位的客戶為廣東拆車王供應鏈有限公司,交易金額為1.67億元,這也就意味著其當年與上海友備的交易應該不會超過1.67億元,按照其“累計交易額達到六億元左右”的解釋,這意味著2018年其與上海友備的交易金額應該在4.33億元左右,然而根據其2018年的年報披露的數據,其當年對上海友備實現的銷售金額僅為2.9億元,那麼剩下的1.43億元交易額又去了哪呢?這到底是其在給監管機構的問詢函中撒了謊,還是公司年報中披露的銷售金額根本就不真實呢?
多事之秋
如今的華塑控股,可謂是進入到“多事之秋”,不僅業績越來越差,各種各樣的壞消息也蜂擁而至。2018年11月份,其就因違規開具承兌匯票而被深交所公司管理部下發的監管函,而此後又被多次出具關注函以及問詢函,而在不久前的10月19日,華塑控股又發佈公告稱,華塑控股上市公司收到實際控制人、董事長李雪峰先生轉發的中國證監會《調查通知書》[成稽調查通字(2019046)號]。“因李雪峰先生涉嫌資訊披露違法違規,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的有關規定,中國證監會決定對其立案調查。”這對華塑控股來説,無異於雪上加霜!
俗話説,山雨欲來風滿樓,隨著華塑控股經營問題的出現以及監管機構的關注,諸多訴訟也接踵而至,令其措手不及。根據華塑控股2019年中報披露的數據,其涉及的重大訴訟有4起,金額超過2.9億元。而其他訴訟事項還有5起,涉及金額逾千萬元。
其中,華塑控股公司與四川興源環亞房地産開發有限公司、第三人四川德瑞房地産有限公司債權人代位權糾紛案,興源環亞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華塑控股代德瑞房地産向其支付房地産合作開發款5589萬元及利息;向其支付應付給德瑞房地産的損失賠償款的50%,並由華塑控股承擔本案訴訟費。根據一審判決,華塑控股需向原告支付房地産合作開發款5528萬元及利息;華塑控股需向原告支付政府收儲土地補償款、賠償損失共計5318萬元,兩項合計過億元。
此外,宏志實業也對華塑控股提起訴訟,要求華塑控股立即向其償還截止到2017年12月22日本金及利息共計6972萬元,以及從2017年12月23日起以2990萬元為基數按2%每月計算的利息,直至本息付清為止的欠款,並支付相關訴訟等費用。目前本案尚未開庭審理。
而從華塑控股的賬面情況來看,截至今年三季度末,其賬戶上的貨幣資金餘額已經不足4000萬元,暫不説其維繫醫院相關業務的經營對資金的需求,以上幾個重大訴訟不管哪一個輸了,恐怕都會對其産生致命影響,這種情況之下,華塑控股未來的命運就難免令人擔憂。
(責任編輯:趙金博)